这晚，王倩文没有再回到会议室。
午夜十二点，房间的念词声渐渐弱去，所有人脸上挂着疲惫，有人开始陆陆续续离开。
南乔又背了几遍，哈欠连天地往住宿的地方走。
剧组的女生都集中住在二楼，房间只有几个平方，非常简陋，她从包包里翻出换洗衣服，端着脸盆去澡堂洗澡。
一开门，看见李娜手捧咖啡站在门口。
李娜故意将杯子从南乔鼻子底下晃过，乌溜溜的大眼睛如同黑宝石般顾盼生辉，冲她挤了挤眼蛊惑道：
“是不是要熬夜呀？想不想也来点？”
咖啡的香味无孔不入地往鼻腔钻，浓郁的豆香使人迫不及待地想要尝一口。
南乔摸不清她的意图，脸上表现得兴致缺缺：
“我洗完就睡觉了，不需要，谢谢。”
这个物资匮乏的年代，咖啡可是好东西，基本都是从外国带进来的，能喝上的家里条件不一般。
既然如此，李娜应该更用不着来巴结她才对。
事出反常必有妖。
南乔说完，越过她往走廊尽头走去，其他房间也传出响动，有人手里拎着桶出来洗澡了。
李娜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身打开自己房间的门，很小声嘀咕了句：“江副司令的小对象怎么这么难伺候。 ”
南乔自然没有听到这句话。
早上七点半，众人吃过早饭带妆来到拍摄场地。
灯光师在布置灯光，摄像在走拍摄位，
马新杰拿了两张帆布折椅过来，一张摆在摄像机后头，一张递给南乔，李娜抢先接过坐了下来，眉开眼笑地说：
“谢谢啊，马哥人真好。”
马新杰：“……”
众目睽睽下，也不好说什么，只对南乔点了下头走开了。
顾司凡双臂抱怀，剧本摊开挡着脸坐在角落里打瞌睡，看样子应该是背了一晚上的台词。
临近八点时，女主与郑龙一前一后出现。
王倩文换了剧里的服装，卷发被拉成了麻花辫，脸上的妆容很淡，压不住眼下极淡的乌青，但走起路来依旧分花拂柳，姿态妩媚。
郑龙应该是全场最精神抖擞的人，大背头梳得油光发亮，咯吱窝里夹着剧本，他看了看银晃晃的上海手表，喊道：
“还有四分钟，大家各就各位，准备开机！”
……
顾司凡年纪不大，但演技非常成熟，南乔与他的对戏基本都是一条就过。
王倩文在旁边看着，手里拿着扇子扇着风，抬了抬下巴，娇声说道：
“郑导你眼光不错啊，这女的不像是第一次演戏的样子。”
郑龙目光缓缓从摄像机镜头抬起，落在她玲珑有致的曲线上，不无讨好地说：
“要论演技，她还是个生瓜蛋子，哪里比得上你。”
王倩文娇笑着白了他一眼，眉眼含春，手指勾住脸颊的几缕碎发卷了卷，说：
“没想到郑导还会哄人。”
郑龙飞快地扫了眼四周，压低声音说了句：“那要看哄谁。”
王倩文“咯咯咯”地笑起来，胸前花枝乱颤，直惹得不少男人视线往这边看。
她早已对这种目光习以为常，以扇遮面，小小打了个哈欠，嗔怪道：
“困死了，今晚要好好睡一觉才行。”
郑龙咂吧了下嘴巴，目光恋恋不舍地重新回到摄像机前，说了句：
“行，那就早点睡，明天有你的重头戏。”
因为剧组赶时间，从开机起连着好几天都是拍到深夜才收场，南乔困得眼皮直打架，每晚都是沾着枕头就睡，连想起江辰禹的时间也没有。
这些天来，那个李娜可谓形影不离，不是送咖啡就是带零食，每次都被南乔以各种理由拒绝了。
尤其只要马新杰或者顾司凡一找南乔聊天，李娜立马就会神出鬼没地出现。
除此以外，也没见她干出其它出格的事情。
精力有限，南乔索性没再管她，任由李娜叽叽喳喳地像个麻雀似的围在身边。
这天下午，郑龙把南乔和王倩文喊到跟前，因为第二天南乔与王倩文有场对手戏。
剧情是女主发现男主对照顾他的医生产生好感，气势汹汹推开病房的门，狠狠扇了女医生一巴掌。
七十年代末，没有绿布，也没有借位和替身一说，打人都是实打实的打。
郑龙眼见这段时间里南乔表现不错，基本没有出现NG的现象，认真思考片刻，出于好意说道：
“这样，当倩文准备打你的时候，南乔你脸往右躲避一下。
倩文你呢，出手动作可以狠，但收手轻点，这样打到脸上不会痛。我不用慢镜头，观众看不出来。”
“没想到不苟言笑的郑导还有怜香惜玉的一天，才一个巴掌就心疼了？”
王倩文似笑非笑地看着南乔，将手里的折扇收起往旁边随手一丢，揶揄道，
“想当年我当女二的时候，可没少挨女主的打。 ”
她倚着木桌，指腹沾了点口脂，细细地涂抹在唇上，眼波婉转，半嗔半怨地说：
“郑导，演员要是情绪作假，观众是会看出来的。
这场戏里女主明明已经吃醋了，扇女二一巴掌是愤怒值到达某个顶点的体现，这要是不打了，亦或者轻描淡写地从她脸上扫过，情绪就会不对。
我可不想到时候播出的时候，有人说我演技不好。”
郑龙听后沉吟了片刻，点头：
“那就真打吧！你们俩现在把台词多对几遍，争取明天一条过了。”
剧情需要，南乔根本就没怎么把这一巴掌放在心上。
为了拍戏，某位功夫片大咖绑着一根安全绳就能从鹿特丹大楼跳下去，比他比起来，她挨个打算什么。
但未免王倩文趁机下手，故意NG多扇自己几巴掌。南乔合上剧本，目光警告地盯着王倩文，不动声色地说道：
“王前辈经验丰富，相信你演技不会让我失望的。”
王倩文笑了笑，端起桌上的茶杯小抿一口，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