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夫，这份企划书没问题吧？”
南方见沙发上的两人半天没有说话，内心不由有些忐忑，表面平静道，
“为了减少启动资金和尽快投产，厂房可以先租。
要不然的话，还得买地，还得盖房子，这么弄下来半年时间就没有了。”
江辰禹习惯性从烟盒里摸了根烟。
一撇头，南乔撞进他幽深的瞳孔，夹着烟的指骨莫名一顿，几乎没有迟疑，立马不动声色地将烟收回去，开口问：
“你这些东西都是从哪学的？”
南方搬了张凳子在对面坐下，老狐狸似的掏出一本《国.民经济管理》。
江辰禹目光顺势落在书封面的几个黑体大字上，没立刻接，隔了好一会儿，才缓缓伸手。
书本很厚。
翻阅时，他手背微微凸起成年男人才有的青筋，指节轻弯，坚韧有力。
不知道是熟悉了，还是内心逐渐强大，对上自己姐夫威压的视线，南方居然没有闪躲，双眼直视着江辰禹，大有分庭抗礼之势。
“姐夫，我在自学电大的经济学课程，这份企划书就是根据上面写的。”
江辰禹翻书的动作极为缓慢，末了，突然偏过脸看南乔，凝视她几秒后，将书合上，不明意味地问：
“你也看过这些？”
南乔被他盯得背脊一凉。
光顾着教南方了，完全忽略了“她为什么会懂”这个问题。
好在脑子转的很快，长睫轻颤了颤，微笑着囫囵道：
“我不是在读大学吗？课间休息时，偶尔也会去图书馆看看其他专业的书。看过这本，觉得受益匪浅，就让南方也去读读。”
江辰禹没说话，盯着她眼睛看了好一会儿。
南乔下意识屏住呼吸，僵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狗男人眼珠子不会这么灵吧？
能看出她是穿越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江辰禹终于移开目光，对南方说：“方案写的不错，办厂手续上我可以帮你缩短时间。”
“谢谢姐夫，资料我已经准备好了。”
南乔松了口气。
故作轻松地捏起桌上的西瓜咬了一小口，问道：
“哪来的空置厂房？”
南方：“我看过了，城东有个空置的旧仓库，有五百平左右，”
“现在国内的设备都太落后了，生产效率跟不上，提花机可以从国外买。”
南方看了看成本表，皱眉道：“国外的太贵，我没有这么多钱。”
“我有，”南乔给江辰禹和南方一人拿了一块西瓜，嘴角挑出笑痕，“工厂的法人写你，我入股。”
闻言，南方脸上在这个晚上第一次露出不自信的表情，眸光闪了闪，吞吞吐吐地说：
“我…我怕把你们的钱亏了。”
江辰禹接过南乔递过来的西瓜，神色慵懒道：
“有你姐在，亏不了。再说，亏了不是还有我嘛。”
南义阳抱着一捆刚劈好的柴火进来，恰好听到这段对话，他眼睛一瞪，丢了柴火，拿起砍柴刀就追了过来！
“你个臭小子，厂子还没开起来就说要亏钱！我每天辛辛苦苦摆摊，你要是敢亏了，看我不宰了你。”
“不亏不亏，”南方西瓜也顾不得吃了，拿起书一溜烟跑了，“放心吧爸，我一定给你们赚钱，赚很多钱！让你们都坐上轿车！”
……
一九八一年七月三十日。
城东刚被翻新的一座仓库门口，南方举着一块新制的牌匾，登上手脚架。
黑色牌匾上，“南氏袜业集团”几个鎏金大字在烈日下烨烨生辉。
“高点高点，太矮了不够气派。”
“歪了歪了，没正，再往右一点点……好好好，就这样！”
南义阳兴高采烈地拉出一捆鞭炮甩在地上，用打火机点燃。
噼里啪啦的炮竹声中，围观群众交头接耳。
“南氏袜业，还别说，听上去比广城红民袜子厂气派多了。”
“这是个体户工厂吧？不行不行，谁知道能干多久，说不定过几天就倒闭了，还是国营单位稳定。”
“是啊，个体户比不得国营。”
“你们看，挂牌的小子是老板吧？这也太年轻了，看上去毛都没有长齐呢，能懂什么？嗐！”
“就是！他们就是钱多了瞎搞！”
说话间，一身正式中山装的苏禾笑盈盈地拎着铜锣从车间走来，“铛铛铛”边敲边喊道：
“各位大叔大爷大妈大婶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们，今天咱们南氏袜业正式开业啦！想找工作的请移步到这边看公布栏，职位多多，工资多多，先到先得噢！”
有人大声问：“薪水比国营的高吗？高多少？”
苏禾干练地答道：
“学徒工计时，薪资跟别的厂一样；熟练工计件，多劳多得，动作快点的，可以比以前多两倍工资！同等条件下，退伍军人优先！”
听到这，在袜子厂干过的有点心动了，一个个跃跃欲试，而其他人还在观望中。
“算了，学徒工又没涨，那咱还是进国营吧！”
“哎，国营不好进啊，现在工厂又不景气，好不容易有个招工指标也让人走后门用了，哪轮的上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