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扶着林如玉的后背，感受到手下的温热，罗念尽量让自己的注意力放在脚下。
他大一的时候，曾去参加过几次舞蹈社团活动，只是他天生肢体便不怎么协调，最终也没学会一支完整的舞蹈。
此时的他，低着头，慌乱地跟着林如玉踩着节拍，生怕踩到对方的脚。
林如玉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一只手轻握他的手，声音轻柔地做着指导。
“放轻松，我们一步一步来。”
“很棒，你的脚步已经跟上了我的节奏。”
“就这样，继续保持。”
脚步轻点，旋转挪移，裙摆飞旋。
伴随着林如玉轻哼的曲调，从略显生疏到不漏节拍地跳完全程，罗念在这个过程中渐渐发现了乐趣。
一舞终了。
两人站在原地，注视彼此的目光，
舍不得放开手，只想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
“砰！砰！砰！”
不远处，作为庆祝的烟花升上天空，化作耀眼绚烂的花朵，绽放开来。
罗念漆黑的双眸中，无边璀璨的夜景遮住了涌动的情感。
他慢慢松开手，后退一步。
然后，他似是自然地问道：“之前有个问题，你一直没有回答我。”
“什么？”
“你觉得我现在是在变好，还是在变坏？ ”
林如玉抬眸，静静地看着他。
而后，她缓缓抬起手，指尖轻轻描绘他的双眼，“我总觉得你的眼中，藏着另一个灵魂。”
似是察觉到罗念的紧张，她轻轻一笑，“这种感觉很奇妙，但我就是知道，你与曾经的‘你’是两个不同的个体，而我......更喜欢现在的你。”
罗念神情微微动容。
尽管他平常伪装得很好，每天尽量减少与亲近之人的接触，即便是有所变化，也都有理可据。
但依旧有人发现了他的不同。
可是他的心底最先涌上来的，不是害怕，而是欣喜。
就像是在芸芸众生之中，只有她察觉到他的异乎寻常。
在这一刻，这只为了躲避渔人而藏在水底的鱼儿，就像突然得到了鲜活的空气，灵魂获得了片刻的栖息。
如玉凝视着罗念的眼睛，那里面翻滚着连主人自己都不曾预料到的汹涌的情意。
她知道，该进入下一个阶段了。
她和他可以再进一步了。
林如玉后退一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我们进去吧”
“好”
这天之后，如玉开始主动起来。
毕竟对于林如玉来说，罗念已经救过她两回，再加上一些不可明说的情感在其中，她的主动再合理不过。
她会在咖啡店为他留出特定的位置；
店里出的新品会免费邀请他品尝；
朋友送的电影票，她会特意留出一张给他。
偶尔不忙的时候，会与他一起喝着咖啡闲聊，如同任何一对朋友相处一般。
而对于罗念来说，林如玉在他心中的分量占比越来越重。
对方的出现，让他在这个陌生的时代，找到了一份真实感与归属感。
他开始期待，每天两人的见面。
而每次出门，他都会带上一枚银元，将其放在胸口。
他内心开始相信，这枚银元，真的能给他带来好运。
不过他们大多时候，都在为着各自的事业而忙碌。
但罗念却很喜欢这种陪伴的感觉。
某一次聊天，罗念问道：“有时见你忙起来，连饭都顾不上吃，你会觉得辛苦吗？”
林如玉似是没想到他会这么问，眼底闪过一丝讶异，随后她点点头，“有时候会觉得累，不过我觉得女孩子需要有一份自己的事业，有了经济支撑后，很多事情才不会被动。”
“你跟我在这里见到的一些女孩不同。”
“你是说她们？”林如玉视线扫过窗外走过的几个女孩。
打扮精致的女孩们，相携去往商场影院，每到夜晚，便会赶赴各种舞会派对。
林如玉眼神平静。
“很多有钱人家，送女儿去上学，大多图着能让女儿嫁个好人家的心思。但还有很多女子，借着这个机会，冲出了禁锢，走上了自己想走的人生。”
“只是，人各有志，谁也不能说谁的选择不好。”
当初林父林母送林如玉去上学，便是有着同样的心思。
但是他们更希望林如玉可以做一个传统意义上的名媛淑女。
只是见识过了更广阔的世界后，林如玉并不想过这种生活，所以当她得知婚约被取消后，如同众多枷锁中突然被解开了一道，她的内心是轻松愉悦的。
罗念眼眸微动，“活得太过通透，有时并不是一件好事。”
对世界看得太过通透，却无力去改变时，反而会让自己更加痛苦。
“我知道，所以，”林如玉轻眨眼睛，神情中带着一丝俏皮，“我偶尔还是会装下糊涂的。”
在这种家庭环境下，她一直都是按部就班地完成学业，除了对绘画表露了痴迷外，其他方面都一直不曾跳出林父林母规定的路线。
罗念会心一笑。
他一直都知道，她内心其实一直都在渴望，走上一条不一样的道路。
冬季里的北都城，到处是张灯结彩的店铺。
街道上，小孩子四处穿梭，奔跑间传出欢闹的声音，偶尔夹杂几声鞭炮的响声。
天气阴郁了几日后，今日难得放晴，林如玉便邀罗念一起去往咖啡馆三楼的阳台。
她一手执画笔，一手端着调色盘，在画板上描绘楼外的风景。
罗念坐在一旁，静静地欣赏她的动作，见证她如何化腐朽为神奇。
只是每次，他都会情不自禁地将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又在她的视线转过来之时，提前移开目光，假装在看风景。
被注视的次数一多，林如玉很难察觉不到。
她放下手中的画笔，面露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我脸上有什么吗？”
罗念红着脸摇摇头，“没有”
林如玉轻瞥他，“那你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
“因为”罗念只觉心跳耳热，“你......很好看。”
听到他的夸赞，林如玉本想保持淡定，但脸上还是没忍住露出笑意，“好看的外表只是一幅皮囊，等我以后老了，恐怕你就不会这么说了。”
“不会”罗念脱口而出道，此刻他的脑海中闪过对方五十年后的模样，“美人即便是到老，也依旧是美人。”
“谢谢，”林如玉轻扬唇角，眸色盈盈，“我也很喜欢你望向我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