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觉得我的家族的作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瑟琳娜沉静回道。
“这说明你和他们是一丘之貉。”
“一秋之合是什么意思……”
瑟琳娜以询问的眼神望向李林，但她很快又改变主意，再次与李清夜对视。
“算了，我知道这不是一个好词就行。我想说，你不能以某一个人的行为来否定我家族的所有人。”
“但对我来说，一个人渣就足以让我看清你的家族的丑陋面目。”
“但是那个人已经被处理了。”
“什么时候处理的呢？如果我师傅没成长到如今这样的实力，你们会处理吗？”
“会。只要我或者小姨有一天能够左右家族内部决策，他便一定会被处理。”
“还是不要提姜紫那个女人了。她是错误的源头，如今又和师傅有很深的矛盾。”
瑟琳娜张张嘴，想说什么，但最后只是轻微地叹了口气。
气氛陷入沉默。
但是比之前为柳如烟担心的窒息感好了很多。
当时挑起的话题算是达到了李林最初的目的。
虽然她俩后边的争论他完全没听懂。
“以前，瑟琳娜女士的家族伤害过师傅你吗？”
李林谨慎措辞，试探着询问李清夜。
“不是我，是我的师傅。也就是你的师祖。”
“是哪种形式的伤害？”
“性侵。”
李清夜平淡回答，伸在窗外的手却紧紧握成了拳。
李林沉默片刻，随即安静地望向瑟琳娜。
“年轻时的柳姨曾来家族做客，当时家族里一位长辈设计欲对她实施性侵。柳姨燃烧血脉，拼死反抗，触发了警报。性侵最终被阻止。
但我的家族确实对她造成了伤害，这一点我们铭刻在心。”
瑟琳娜回望他的眼睛，诚恳述说。
“犯人没有被处理？”
“已经自斩鬼界净化。”
“还活着对吧？”
“是的。”
瑟琳娜直率回答。
李林点点头，以眼神对她的解说表示感谢。
接着转身与李清夜一样靠着窗台，把手伸往窗外。
不知道是什么原理，天空正下着豆大的黑雨。
滂滂沱沱，与狂风一同渲染着末世的气氛。
大概人在被侵犯时，心底冒出的绝望也与这倒墨般的黑雨一样。
它会染遍每一面白墙，每一户窗台，每一把雨伞，每一个奔跑的行人。
让人无处可逃。
也许黑色会有染白的一天，但沾黑的模样始终横亘在记忆里。
可能师傅正是因为明白这点，所以才会对师祖的遭遇气愤至今。
风中相隔很近的她的白皙的手，依然紧握成拳。隐隐现出青筋。
偏头望向她，凌乱的散发遮住脸她也没管，犹自在咬着唇生气。
“师傅，燃烧血脉会对师祖造成什么不可逆转的影响吗？”
李林问。
“血脉受损，上限变低，更难压制血脉暴动。”
“我能帮到什么吗？”
“能净化血脉缺陷，抚平暴动。至于血脉修复，我不知道能不能行。”
“能的。”
瑟琳娜认真插话。
“有古法可以修复受损的血脉。其中最重要的一环需要你的血脉。”
她望向了李林。
“我从不知晓有这样的古法。”
李清夜质问。
“这是我比对钻研繁杂的古代典籍后发现的。
我一直在研究这方面的问题。结合各大古老世家的手段，我有80%的概率能修复好柳姨的血脉。哪怕失败，也绝不会对她的身体造成任何损害……”
瑟琳娜稍微有些激动地陈述。
眼眸里是克制的兴奋与迫切。
像是想要与人分享研究多年的成果，但又害怕最终让人失望。
李清夜没有给她分享的机会。
“你是认真的吗？叫我们把希望放在你身上，把信任全给你？当初师傅很信任姜紫，但结果怎样？你如何保证你的好意，不会像她一样造成糟糕的后果？”
“是我鲁莽了。抱歉。”
瑟琳娜向受到刺激的李清夜鞠躬致歉。
但她没有退缩，直起腰后，再次望向李清夜认真道：
“至少我们可以先找自愿的斩鬼人做试验。然后修复的过程，可以放到你或者柳姨指定的地点。”
从语言与表情来看，李林觉得她是想好好解决问题。
但他不敢说自己对她有多了解，同时对她们的往事也还有很多不甚清晰的地方。
暂时他无法决断该不该尝试这一「古法」。
而且，能够一言定音的不是他们，是师祖。
“等我师傅渡过这次天劫再说吧。”
李清夜仰望天空，轻声说。
“嗯。”
瑟琳娜应一声后，望向乌黑的都市，再次小声叹了口气。
今天她叹了好几次气。
从她超然的家世与耿直的性格来看，她应该不是一个会无谓烦恼的人。
而事实上，大多数时间里，她那精灵一样的雪白脸颊都是一片平静。
李林见过的色变都是因柳如烟而起。
“能问问，你为什么称呼柳师祖为柳姨吗？”
李林望向她的侧脸，决定从源头开始打探。
“在我小的时候，我小姨经常邀请柳姨来家里玩——那时她们关系还很好，互相以姐妹相称——我便是那时被要求叫她柳姨的。”
“为什么是被要求？”
“可能是她们关系太好了。她说我叫姜紫小姨，也得叫她姨才行。”
“似乎有些霸道。不过你们y文中也会叫小姨吗？”
“与她待在一起时，她会要求我说夏文。”
“真是挺霸道的。很像师祖会干的事。”
李林笑着说。
“嗯。”
瑟琳娜扬起脸望向苍穹尽头的那道红光，眼波像是在回忆。
沉默片刻，李林决定继续追问。
“那么，你为什么既恐惧她，又好像十分珍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