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白！”
林灵惊恐地看着她。
这个时候，林灵终于意识到。
詹白并不是回来看她的，也许是报复她的也不一定。
“这么凶啊。”
詹白看了她一眼，眼神讽刺。
她抱着一束粉色的郁金香，在教室里的角落，找到了舒窈。
舒窈穿着洗的发白的校服和鞋子，头发干净利落地扎成高马尾。
弓着背低着头，仿佛阴暗角落里一只发霉的蘑菇。
詹白的眼前掠过了光影。
坐在那儿，从舒窈变成了一个又黑又胖的女孩儿。
永远抬不起头。
她自己。
曾经的詹白。
她深吸一口气，穿过学生们的视线，走到了舒窈的身边。
她的手搭在舒窈的肩膀上。
舒窈抬起头，一双仿佛被阴霾裹挟的瞳孔黯淡。
“送给你。”
郁金香的香气掩盖住身后垃圾桶的异味儿。
身边的人干净的像是从另一个世界走过来的。
舒窈眨了眨酸痛的眼睛，眼前视线有些模糊。
原来她还是会哭。
被外界的流言蜚语和恶心的脏手触碰的时候不会流眼泪，但是被阳光包围的时候会哭。
太温暖了也会哭。
詹白的手摸了摸舒窈的头，她没有说话。
林灵急切地想要离开原地，她不能再待下去了。
现在的詹白变化太大了，她不知道接下来詹白会做什么。
“站住。”
詹白出声。
林灵脚下一顿。
然而她很快继续加快了脚下的速度。
“刚刚的话我录音了。”
詹白淡淡地说。
她的目光直射林灵，宛如泛起寒芒的冰锥，刺得人又疼又麻。
“詹白，你想干什么？”
林灵脑海中嗡的一声，紧绷的弦断掉了。
“应该是你想干什么吧？”
“当我班主任的时候，滥用私权，纵容校园暴力，成为了舒窈的班主任后，又亲自对舒窈施加语言暴力，你想干什么？”
詹白走上前。
她的话顿时在班级里投下了一颗炸弹。
学生们震惊地看着詹白的身影。
“刚刚詹白的意思？”
“她遭受过校园暴力？”
“天哪！”
“……”
不止是高三三班。
不知道是哪一个学生看到了詹白的身影，詹白回学校的消息顿时传遍了整个校园。
高三（三）班的门口挤满了从其他班级跑过来的学生。
“詹白！”
林灵声音尖锐：“你不要胡说八道！”
她面色涨红，浑身发出轻微的颤抖，眼神飘忽不定。
詹白的话快要将她击垮了。
“我有没有胡说八道，你自己最清楚。”
“你敢拿着你全家人的仕途发誓，你从来没有纵容过校园暴力，施加校园暴力，没有以权谋私吗？”
林灵家里的人很多都在教育局工作。
真让她拿全家仕途发誓？
她不敢。
詹白厌恶林灵，同时也了解林灵。
欺软怕硬，嫌贫爱富。
就像是现在，她表现得比林灵强势时，林灵不由自主地表现出了畏惧。
更何况，现在的詹白，拥有轻易击垮她的实力。
她既不敢跟詹白硬碰硬，又无法做到让詹白冰释前嫌。
林灵的哑口无言已经证明了她的心虚。
“詹白学姐这样的人都会被校园暴力啊？”
“我知道这个！”
“当初詹白学姐在学校很受欺负的！”
“……”
现在高二高三的学生大部分都认识詹白。
他们都知道，学校高年级有一个被所有人欺负的女生，名字叫做詹白。
刚开始在电视上看到詹白名字的时候，他们只以为是同名。
现在真相大白，原来被校园暴力的人也有詹白学姐。
“上一届是我，这一届是舒窈，这个学校非得有校园暴力吗？”
詹白心里讽刺又难受。
学生时代本应该是美好的，却成为了不少人危机四伏的青春。
毕业竟然成为了逃生和存活的唯一机会。
嘈杂声慢慢地消退。
大家沉默又无言地看着詹白。
从她身上流露出的悲伤是那么直击人心。
仿佛透过她和舒窈的衣服，看到了她们遍体鳞伤的身体和灵魂。
在极大的悲哀面前，人们是说不出话的。
当出现在大屏幕上，备受崇拜和尊敬的人揭下了外表的繁华和光荣，露出满身的不堪和狰狞的伤疤。
会让悲伤最大化。
这样的冲击足以让这些年龄尚小，却已经具备思考能力的高中生们沉思和反省。
“詹白，你的事情能具体跟我们说一说吗？”
学生让出了一条路。
校长和教务处主任站在尽头。
他们神情凝重地望着詹白。
“可以。”
如果校长能合理地处理这件事，那么她就不插手。
如果校长不能，那么她不介意采取法律手段。
林灵连成为一个人都不配，何况是老师呢？
没有人离开这里。
人越来越多，老师也慢慢地围了过来。
校长和教务处主任沉默地听着詹白一字一句地讲述。
她的三年，以及她了解到的舒窈。
还有刚刚的录音。
“我不是一直光彩夺目的，我也有灰头土脸、不堪回首的过去。”
“高一上学期我带着希望进入校园，下学期梦想就被瞬间摧毁。”
“暴力总是来的莫名其妙，他们只是想要寻找一个发泄压力的垃圾桶。”
“冷暴力是每天都要承受的，言语上的辱骂和羞辱也不少，被关进厕所，被泼冷水，被烟头烫，被扇耳光，被脚踹，被篮球砸……”
“很多很多，我不是没想过向老师求助。”
“林老师当时怎么说的？你还记得吗？”
詹白一字一句，声音清晰而深刻。
她看着浑身发抖的林灵，说：“我帮你回忆吧。”
“你说，他们为什么欺负你不欺负别人呢？要多从自己身上寻找原因？老师怎么没看见他们欺负你呢？”
“然后，你把应该属于我的机会推给别人，并且对我进行言语羞辱。”
“这似乎是你的强项。”
詹白回望舒窈：“可以吗？”
舒窈点头。
她露出了浅浅的微笑。
此时此刻，她有一种和詹白姐姐在并肩作战的感觉。
这样的感觉让她浑身充满了力量。
录音传出。
林灵一句比一句难听的话，让校长脸色铁青。
“毒瘤！”
“你就是教育界的毒瘤！”
不知道什么时候，教务处主任眼眶通红，指着林灵破口大骂：
“你简直不配当老师！”
“毫无师德的东西！”
他浑身颤抖，无言想象在这样的环境之中，詹白是怎么走出来的，舒窈又是怎么坚持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