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半晌后，“当”的一声，那原本在苏礼安手中把玩的小刀猛的扎在舒秋雨脚下，舒秋雨面色不变，依旧淡漠地看着苏礼安。
苏礼安拍了拍手，语气听不出喜怒:“可以。”
咖啡馆里。
其他人都被请了出去，偌大的大厅里就只剩下苏礼安和舒秋雨，两人对坐着，门外的保镖站成一排。
苏礼安能来这里，舒秋雨一点也不奇怪。
昨天晚上，他忙活半天，直到深夜，才把关于苏氏集团平时的偷税漏税，逃脱安检等乱纪的证据都搜了出来，还有最近苏家和对手公司谈项目的机密文件，都被他整理好后，一同发给苏礼安。
“舒二少爷，”苏礼安搅拌着眼前的咖啡，一双狭长的桃花眼中闪过凌厉的杀意，他沉沉一笑，道，“你是从哪找到这些东西的？”
舒秋雨嗓子不舒服，干的冒烟。
从昨晚到现在，他一口水都没喝，还发了烧。
但眼前只有一杯冰冷的苦咖啡，连一杯热水都不曾有。
舒秋雨垂眸看着茶杯里沉沉浮浮的冰块，半晌，才轻轻端了起来，小口地抿了一下。
他是故意的。
“苏礼安，这跟你无关，就算你知道我是从哪里找到的，又有什么意义？”
舒秋雨放下茶杯，满嘴的苦味让他的眉头紧锁着，他克制住自己不干呕，抬眼看着一脸阴沉的苏礼安，语气幽幽的。
“你应该搞清楚，现在，无论是你的把柄，还是整个苏家的把柄，都在我手上。我背靠舒氏这个大山，不是什么普通人，背后杀人放火的事情，对我没用。”
苏礼安讽刺一笑:“舒二少爷说笑了，我怎么会杀人放火呢，所以——”
他话题一转，“你要什么？陆桉？”
舒秋雨点点头，抬眼和他对视，不卑不亢:“放了陆桉，我就销毁所有证据，否则……苏少爷应该知道我要做什么吧。”
“呵呵……”
苏礼安指尖敲着桌子，语气幽幽的:“威胁我啊？”
舒秋雨:“……算是吧。苏礼安，一切看你怎么选择。”
苏礼安嗤笑着，“当”的一声，搅拌的勺子被他扔在一旁，他从旁边的盒子里抽出了一把锋利的西餐用的小刀，慢悠悠地站了起来，在舒秋雨下意识地起身之前，一把按住舒秋雨的肩膀。
他站在舒秋雨的背后，像是一条随时能发起攻击的蛇一般，缠绕着他。
尖利的刀尖搭在舒秋雨雪白而脆弱的脖颈上，只要微微一用力，就能折断他的脖颈，结束一个人的生命。
“啊，”苏礼安左手指尖轻轻划在舒秋雨，伴随着一声轻叹，他道，“这个圈子里的人谁都知道，我苏礼安，表面上是个正人君子，实则比谁——”
他靠近他的耳边，一字一句:“都疯狂。”
舒秋雨没有动。
仿佛那把刀不存在一般，他就这样极为自然地转过头，注视着苏礼安眼中闪过的偏执和疯狂。
良久，才低声开口:“所以呢？”
“所以啊，”苏礼安手指微动，任由那把刀划破他的皮肤，他盯着那冒出来的丝丝缕缕的血迹，道，“他们惹谁，都不敢来惹我，舒秋雨，我很好奇，你是哪来的胆子，敢来威胁我的？”
“你觉得呢？”
回答他的，是镇定的不像话的反问句。
苏礼安一愣。
下一秒，他就见那只染着丝丝血迹的手搭在了那把刀上，毫不畏惧地握了上去，然后淡淡地剥开。
“如果虚张声势的威胁都能奏效的话，我今天也就不会带着那些无聊的证据过来的。”
舒秋雨像是感觉不到疼一般，他抬眼，看着苏礼安，“生死，都只是在你的一念之间。无论是我的生死，还是你的生死，又或者是苏家的生死，还有……陆桉。”
苏礼安和他对视，目光有那么一瞬间的松动，他冷笑着:“跟陆桉有什么关系？”
“你觉得，一个人若是久经网爆和强迫，他能坚持多久？”
苏礼安没出声。
舒秋雨不想跟苏礼安再说什么了:“苏礼安，我现在就一个目的，就是陆桉。你把陆桉送过来，我就把所有文件给你，一切都看你。”
周围的空气渐渐凝固，所有的时间线仿佛都被拉长。
半晌，苏礼安收回了小刀:“行，三天。”
“现在。”
舒秋雨打断他。
苏礼安脸色陡然冷了下来:“不可能。”
舒秋雨没有退让:“我只接受现在，过时，我就把这些发到网上，就算你动作再快，也快不过舒家。”
苏礼安:“呵呵……”
“主动权在我手里，你没有资格定时间。”
窗外，云朵掩盖了太阳，阳光在渐渐消失，风徐徐地吹着，草坪上的花朵轻轻摆动着。
苏礼安喉结上下滚动了一圈:“行，我答应。”
舒秋雨心里倏地松了口气。
但他面上不显:“我答应你的，也会说到做到。”
苏礼安:“我只问一个问题。”
舒秋雨抬眼。
“你和陆桉，到底是什么关系？”
舒秋雨几乎是不假思索:“朋友。”
苏礼安手指一颤。
舒秋雨补充道:“我们只是朋友。”
再见到陆桉后，舒秋雨感觉他似乎又瘦了一些。
宽大的衣摆随风飘荡着，微长的头发贴在脸颊上，一双眼睛里灰白一片，仿佛看到的万物都是枯死的。
苏礼安拉着他来的时候，他就跟行尸走肉一样，没有半点思想，只是麻木地走了过来。
见到舒秋雨时，他明显愣了一下，肩膀微微颤抖着，一双眼睛里满是激动，但随即而来的，就是浓重的担忧。
刚要甩开苏礼安的手跑过来，却被苏礼安死死拽着。
陆桉脸色一白，动作顿时僵硬了。
舒秋雨深呼吸一口气，露出一个笑容，但此时的舒秋雨脸色苍白，嘴唇也泛白，脖颈处还带着些许血丝，怎么看，这笑容都很牵强。
他道:“陆桉，好久不见。”
陆桉动了动嘴唇，眼眶湿润了，他低下头，不敢再看他。
苏礼安咳嗽几下，牵着陆桉的手就坐了下来，旁边的保镖几乎是立马端来了热水和一些零食，恭恭敬敬地摆放在陆桉面前。
但陆桉只是盯着舒秋雨，嘴唇颤抖着，最终还是别过了头。
舒秋雨心都揪起来了。
苏礼安挑了个橘子，慢慢地剥开，语气幽幽的:“舒二少爷，你的诚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