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瑞麟不知道是想要当众打我的脸，还是真的相信了我的话，听完宋老三的建议，开始组合洛阳铲。
埋在李蕃墓中的马振宏，算是盗墓行的高手，但曲瑞麟的手艺却比他强了不是一星半点。
马振宏打孔时，需要利用手电不断照向孔口，保证探孔正直，而曲瑞麟就像是机器一样，铲头旋转得十分精准、平稳。
猴子看着曲瑞麟的背影，压低声音对我说道：“段公子，看样子这个小白脸应该不是第一次盗墓了，否则动作不会这么熟练。”
我跟猴子的看法一样：“他有经验是好事，如果此人真是个半吊子，挖出来的盗洞也容易坍塌。”
洛阳铲不断深入，很快便有道道土柱被带出地面。
到了五米左右深度的时候，曲瑞麟的动作忽然顿了一下：“地下有墓！”
宋老三一下来了精神：“瑞麟，这地面上的土可没什么变化，你能确定吗？”
“手感不同。”
曲瑞麟说话间，手掌向下一压，眸中也闪过了一抹疑惑：“打通了。”
魏胜男上前一步：“没有阻碍，直接打进了墓室？”
曲瑞麟将手中的洛阳铲提起，把里面的土柱倒了出来，在自己的腰包里抽出了一个像是陀螺一样的铃铛，放线坠了下去：“挖出来是大花土，说明下面的墓室是一个土墓室，而且只经过打夯加固，没有砂石层和砖石墓顶。”
“不可能！妖僧墓既然是用李淳风的图纸建造的，怎么会如此简单？”
宋老三琢磨了一下：“咱们会不会是误打误撞，挖了印度的古墓啊？”
“古印度在唐代时期是没有土葬习俗的。”我脱口而出道：“唐玄奘在《大唐西域记》卷二的印度总术中有记载此地的丧葬风俗：终没临丧，哀号相泣，裂裳拔发，拍额椎胸。送终殡葬，其仪有三：一曰火葬，积薪焚燎；二曰水葬，沉水漂散；三曰野葬，弃林饲兽。”
“或许这墓就不是唐代的，又或者有地下溶洞一类的地方呢？”宋老三说到一半，便觉得自己的说法立不住脚：“如果真是地下溶洞，也不该有夯土层啊！”
猴子催促道：“哎呀，你们说了这么多，打开看看不就行了吗！”
“既然段慎行找到了这里，麟哥也确定下面有问题，那就一探究竟！”
魏胜男作出了决定，对我和曲瑞麟说道：“有劳二位定位开穴！”
我听到魏胜男直呼我的名字，却管曲瑞麟叫哥，再一想到我昨晚遭遇的事情，心里有些别扭，但还是在旅行包里拿出准备好的香炉什么的，准备开坛祭拜。
我这边在准备的时候，曲瑞麟也通过洛阳铲，确定了古墓的边界。
他看着地上圈出来的边界，蹙眉道：“这墓这座墓长宽不到三米，这么狭小的单室土墓，连墓道都没有，仅仅能放下一口棺材，按照唐代的墓室形制，充其量也就是一座八品官员的墓。”
“这里能出现地下墓葬，本身就很反常，只有将其打开，才能真相大白！”魏胜男看向了我：“开墓吧！”
我将折叠的供桌撑开，点燃一张黄纸振振有词：“龙无正星不观，穴无正形不安，水无正情不湾，砂无正名不关。天地自然，秽炁消散，驱邪缚魅，度鬼万千！”
语罢，我便捏起四柱香，放在黄纸上点燃。
好巧不巧，一阵山风掠过，直接吹熄了黄纸的火焰。
我手中的香，仅有三根被点燃。
看到这一幕，我重新念了一遍咒语，这次虽然没风，但手里的香依旧只点燃了三支。
而且这三支香，还有两支的火焰怎么都不灭。
根据民俗方面的规矩，点香的时候是不能用嘴吹的，我只能晃动手腕，想要借风力将其熄灭。
就这么一晃，那根没有点燃的香当场断裂，剩下两支香的火焰烧了好几秒才灭，比中间那根短了一截。
猴子见我迟迟没有把香插进香炉，走过来问道：“段公子，出什么事情了？”
“我手里有根香，死活点不着！”
我看着那支端详，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人怕三长两短，香怕二短一长，这香已经两次没能点燃，按照规矩，这墓不能开。”
猴子呲牙一乐：“不就是一个形式嘛，管它什么样，插里面就行了呗！”
曲瑞麟率先发声：“不行！这是四门祖上的规矩！绝不能破！”
“没错，我们继承的是祖上衣钵，传统必须得守！”
宋老三见曲瑞麟情绪激动，跟着附和了一句，接着不等魏胜男开口，便转语道：“不过规矩是死的，人不是活的嘛！慎行啊，魏家的情况你也知道！能不能想个办法变通一下？”
我能找到这里，根本不是靠堪舆手段，而是因为鬼寺歪打正着，想到前一晚的遭遇，年轻气盛的我心头一狠：“公鸡血、黑鸦羽、犀牛角、万年灰、鱼首石！开个镇邪坛！有问题今天也破了它！”
“都备着呢！”
宋老三不愧是做后勤的，直接拎着包走到了我身边：“万年灰是在寺庙的香炉里抓的，犀牛角是在古玩店买的，全都是真品！”
我接过宋老三递来的东西，分别摆在供台边缘，再度点燃了一张黄纸。
黄纸点燃后，又有一阵风吹来，但供桌上的火苗却直挺挺的燃烧着。
这一次，我终于将四根香点燃，插在了香炉当中：“大家找一些木柴过来，按照八卦方位升起八个火堆，曲瑞麟，可以动土了！”
曲瑞麟也不废话，在确定好的方位，直接下了铲子。
等八个火堆升起来，曲瑞麟的盗洞已经挖了很深，而他也让徐虎等人用绳子吊着他，头朝下的开始挖掘。
一般的盗墓贼在干活的时候，最怕的事情就是盗墓时被人发现盗洞和盗土。
盗墓者的手段优劣，通过排土就能看出来。
真正的高手在打垂直盗洞的时候，会在上面铺上一张帆布，然后在帆布上打洞，把盗土堆在帆布上，等干完活拎着帆布的四个角，直接就能把土倒进洞里回填，干净利落，不留痕迹。
可曲瑞麟挖竖洞，却一直没有土排上来。
这种事情我听人说过，极少数的盗墓高手在挖盗洞的时候，都能够将土夯实，直接留在盗洞当中，看来曲瑞麟的手段，要比我想象的更加高明。
猴子看着平稳点燃的几根香，走过来递给了我一支烟：“段公子，这个地方，真的有问题吗？”
我含糊其辞道：“或许吧，村上春树说过，死并非生的对立面，而作为生的一部分永存，人死了，未必就是没了。”
猴子看着周边的火堆嘀咕道：“村上春树说过啥我不知道，但我们村上支书倒是说过，放火烧山，牢底坐穿，希望印度没有护林员。”
这时，远处的徐虎看到绳子上的铃铛迅速晃动，开口喊道：“盗洞打通了，拉他上来！”
我听说墓道被打通，快步上前，但刚一靠近盗墓，手臂上那个出现牙印的位置，忽然传来了一阵钻心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