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玥柠只觉得脑袋嗡嗡地，像是被当头打了一棒。
周遭什么声音都听不到，直到脚踝处被破碎的杯子割破，钝钝的痛感弥漫全身。
苏玥柠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沙哑的，崩溃的声音。
“外公，你说什么？大哥现在怎么样了？”
电话那头的苏知松听起来也快要撑不住，猛烈咳嗽了好几声，才停下来用力呼吸。
“不太好，被撞到了重伤，现在在医院里抢救。”
“我马上……我马上回来。”苏玥柠手抖得几乎拿不住手机。
连站着的力气都没有，看起来摇摇欲坠。
霍霆言上前扶住她，只觉得苏玥柠抓住自己胳膊的手很紧。
紧到几乎快要嵌进肉里。
“我现在马上安排私人飞机送你回去，我跟你一起回去。”
苏玥柠紧咬住唇，朝他点点头。
只是这一个动作，眼泪就夺眶而出。
从欧洲飞回去，要十几个小时，她不敢想象到时候落地下了飞机，等待她的是什么结果。
万一哥哥真的没有救过来，怎么办？
她心乱如麻，又知道不能放纵自己就这么哭泣下去。
捂住脸，抹了抹眼泪，跟着扶住她的霍霆言一同往餐厅外走。
安排飞机还需要机场空出时间，霍霆言动用了所有关系，让他的私人飞机能在一个小时后起飞。
正在收拾东西，霍霆言的电话，不合时宜响了起来。
他以为是私人飞机的事情，毫不犹豫就点了接通。
电话那头，传来了焦急的声音。
“霍总！我们的货出事了，现在供应链全断，不知道被谁走漏了消息，股票已经跌了，现在公司乱成一团！”
霍霆言眉间蹙起，满是焦虑。
打开手机，果然看到财经频道正在紧急播放。
而霍氏集团的股票跌得垂直坠落，再不紧急处理好，市值会蒸发几百亿。
“怎么回事？下午开会的时候不是没事吗？”
“ ASA公司现在已经联系不上，他们供给了整批货都是不达标的！还发通稿反过来咬一口，说是我们使用不当手段压价！”
情况紧急，要是霍霆言此刻不去公司，估计会出大乱子。
但是此刻又是苏玥柠最脆弱的事情，他怎么可以选择在这个时候离开？
“我没事，”苏玥柠惨白着一张脸，朝他笑了笑，“你公司的事情不能断，我还有乔颖，让她陪我回去。”
门铃在这时候响起，霍霆言沉着脸去开门。
一打开，就看到莫逾站在了门口。
开门见山，看向他说：“我看到新闻了，你去公司处理，我来陪玥柠回去。”
霍霆言挡在门口，没有侧身让他进去的意思。
莫逾向来温和的脸上，此刻也神色严肃。
“我爸跟我说了，我过来之前莫氏集团也派了医生过去，现在还在紧急手术中。”
他推开霍霆言，往里走，来到了苏玥柠面前。
“你放心，景晟哥出车祸这件事还被瞒着，没有任何媒体被透露口风。他是公司继承人，一旦出事，对苏氏集团会是重大打击。你外公年纪大了，还需要一个人回去坐镇。”
这个人，苏玥柠是最合适的人选。
她紧掐大腿，让自己从悲伤的空白情绪中走出来。
站起身，看了眼时间，又朝霍霆言望过去。
霍霆言的公司电话又跟催命符一样不断响起。
他朝苏玥柠点点头，露出惨淡一笑。
“我跟莫逾回去，”苏玥柠说，“等你处理好了再来找我。”
“每次你需要我的时候，我都不在。”霍霆言自责不已。
苏玥柠眼角潮湿，一低头，晶莹的泪滴滑落。
她飞快抱了抱霍霆言，然后大步开始进入各自的战场。
经过十几个小时的长途跋涉飞行，苏玥柠终于回来。
一打开手机，得知苏景晟已经从手术室顺利出来的消息。提着一路的心，终于放下。
她直接从机场坐上苏氏集团准备好的车，来到医院里。
莫逾一直陪伴在侧，见苏玥柠故作坚强的模样，看得心疼。
他很想抱抱她，给她一个能依靠的胸膛。
但是莫逾还是忍住了，他知道苏玥柠现在心中只有霍霆言。
自己没有这个资格。
到达医院，来到了顶楼病房门口。
苏玥柠飞奔而来，看到了还守在病床前的外公和隆叔。
如此重的打击，一夜之间，外公像是老了不少。
直到看到苏玥柠出现，苏知松浑浊了眼底，才有了一丝光彩。
同样等在门口的，还有接到霍霆言请求过来帮忙的宋清和。
“宋医生。”苏玥柠匆匆点头跟他打招呼，“我哥哥怎样？”
宋清和越过苏玥柠，看向她身后面色比纸还白的乔颖。
她的视线一直落在重症室里的苏景晟身上，向来沉静的脸上，出现从未有过的悲痛。
恨不得替他痛，替他奄奄一息躺在病床上。
宋清和眼中悲凉，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不过嘴上依然回答苏玥柠的问题：“我已经找了我的学长过来共同手术，所以还算顺利。不过苏总现在还在昏迷的阶段，他浑身多处骨折，胸前肋骨断了两根，脑补受到重创，那根钢筋再往右偏一寸，就到心脏了。”
苏玥柠听得心脏颤了一下，生怕外公年纪大了受不住打击，上前扶住他。
与此同时，走廊里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哭声。
“老公！万雄！你不能就这么走了！你走了我可怎么活呀！”
苏玥柠听到声音走出去。
医院走廊中，医生正在推着一具白布的遗体往太平间防治，有一个卷着大波浪白白胖胖的女人从电梯里就大声哭嚎。
她扒拉着遗体不肯走，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哭得死心咧嘴
“老公，我这辈子就你一个男人，你怎么就这么走了！你把我带走吧！”
“怎么回事？”苏玥柠问苏家派来的手下。
手下低声解释道：“万雄是大少爷的司机，发生车祸的时候伤得比大少爷中，救护车送过来时瞳孔都已经放大了。”
苏玥柠看着那个又哭又闹的女人，低吟不语。
手下见她这个神情，明白她心中担忧。
“万雄对大少爷最忠诚，绝对不可能背叛。这次车祸的卡车头原本是冲着后座来的，万雄紧急调转方向盘拿命挡住，送过来的时候，全身骨头都被撞碎了。”
苏玥柠用敬畏的眼神看向万雄的遗体，轻叹一声，对手下说：“拨一笔钱给他的家人，再从我个人名下给他的妻子一套房。”
这话飘到了正在哭泣的女人耳中。
“你们还我老公！”
她忽然张牙舞爪朝苏玥柠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