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晓君愣了神，这一个多月，她以为郑宴清就算心里在不舒服，也已经释怀了。
至少这人已经一个月没有主动联系自己。
却没想到郑宴清虽然人不在，但安排的保护她的眼睛一直在。
她的心底像是一潭沉寂已久的水，忽然被扔进去一颗石头。
涟漪从石头被扔下去的地方往外扩散，碰到岸边又回来，在她心底一圈又一圈地荡漾着。
“阿清……”
她开了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经历生死之后，她似乎变得优柔了许多，看着郑宴清这脸色苍白的模样，她也实在说不出什么他不想听的话。
想到最后，她也只说了一句谢谢。
“你刚才已经谢过我了。”
郑宴清低声道，眼睛停留在苏晓君脸上，半刻都不肯挪开。
苏晓君摇摇头。
“这次谢谢，是谢谢你帮我认清了杜鑫这个人。”
说道杜鑫，郑宴清的眼神都狠辣起来。
“晓君，当初你们在海默村的山腰被咬，的确不是意外，而是人为。杜鑫为了博得你的信任，让杜然把养了十年的老灰狼故意放出来的。”
苏晓君面色平静地听完了郑宴清讲述的事情，最后也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了一下头。
郑宴清继续道。
“现在杜鑫还没有找到，警察的那一枪虽然没有打到头部，但他身上有伤口一直流血，会吸引来鲨鱼，估计也活不长了。”
救援队在海里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杜鑫的影子，苏晓君看着窗外。
“或许吧，他心里已经扭曲了，根本没有可谈性。”
她有些疲惫，又闭上了眼睛。
郑宴清为她拢了拢被子，柔声道。
“你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苏晓君没有答话，就像是真的睡着了。
郑宴清缓缓站起来，扶着病房内墙边的扶手，缓缓往门外走。
听见病房门咔哒一声北关上，苏晓君终于睁开眼睛。
她的心里很乱，脑子里不断回忆着掉下海里时看到的那张脸。
不知道为什么，在水下，郑宴清给她渡气，嘴唇碰到她的时候，她的思绪竟然这么清晰。
她越想忘掉，脑子里的画面就越具体。
这一个月，他人虽然不在自己身边，可是他查到了杜鑫当年的阴谋，他暗中派人保护自己，又跟自己赌气。
在L市的时候，他甚至冲到了所有警察的前面赶来救自己。
看见杜鑫和自己一起掉进海里，他更是毫不犹豫地跟着跳了下去。
郑宴清，他是自己的弟弟，怎么会……
苏晓君脑子越来越乱，刚才被郑宴清握过的手，也还在发烫。
……
郑宴清刚关上门，转头就看见了坐在一边长椅上的松子。
“爸。”
他扶着墙走过去，松子双手抱在胸前，抬头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
“谈谈吧，能走吗？”
他看了看郑宴清的腿，郑宴清点点头。
“能的。”
于是松子站起身，往医院走廊尽头的阳台走去。
两人在阳台边的圆桌边坐下，松子伸手敲了敲桌子。
“说说吧，你心里怎么想的？”
郑宴清看了看松子的表情，才犹豫着问道。
“爸，您都知道了……”
“废话，你都奋不顾身从四楼直接冲海里救人了，我还能看不出来？”
郑宴清低下头，左腿上的伤随着心跳，一下一下地痛着。
松子深吸了一口气，才开口问道。
“所以你小时候说要娶你晓君姐，都不是说着玩儿的？”
“从来都不是。”
郑宴清毫不犹豫地回答。
松子听完笑了一下。
“臭小子，那时候你才多大，就知道给自己找媳妇儿。”
看着眼前已经快到自己身高的儿子，坐在这里已经也已经显得这个小椅子身材娇小了。
他忽然发现，自己从小养到大的小顽皮蛋子，长大了。
郑宴清看松子就就没说话，又道。
“爸，我知道，我和晓君相差八岁，在名义上，我们是表姐弟，我想跟晓君在一起，你们肯定不会同意……如果你们接受不了，我以后尽量不在你们面前提，你们也少见她，就当做什么都没有……”
“你他妈说什么呢？”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松子照着脑子打了一巴掌。
“什么你不在我们面前提？为什么我们要少见晓君？人晓君比你好多了，我还舍不得我这大侄女嫁给你这么个木头呢。”
松子这话一出，郑宴清直接愣住了，他抬头惊讶地看向松子。
“爸，您什么意思？”
“能有什么意思？我不太看好你呗。”
松子一挑眉，郑宴清直接站起身。
“你不反对我们在一起？”
“为什么要反对？那是你自己选的人，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松子的反应，反而让平常一直非常自信的郑宴清有些手足无措。
他一把把郑宴清拉下来坐着，声音也柔和了很多。
“你忘了你小时候，你干爹干妈，还有舅舅舅妈来咱家吃饭，你奶奶还说，以后你就是喜欢男人，她都觉得没什么。”
那时候郑宴清只有几岁，这些事情他自然不记得。
“谢谢您，爸。”
“谢我做什么？”
松子摆摆手，表情爽朗。
“只是你要注意一点。”
他的表情又忽然严肃起来。
“你和晓君的年龄。晓君今年快二十七了，而你才十九岁不到，你要追她，还是有点难度的。”
郑宴清点点头。
“她总是因为这个事情，和我吵架，我……束手无策，只能跟在她身边。”
松子站起身，同情一般拍了拍郑宴清的肩膀。
“你多加油吧，啊，不管你能不能追到晓君，爸妈都还是会像以前那样喜欢她，不会有任何改变。”
说完，他抬手看了看表。
“不说了，你妈还在车里等我，我们今晚要去看电影，你好好养伤啊。”
郑宴清就这么看着松子走进电梯，随后又低头看看自己的腿。
好像也没这么痛了。
苏晓君是在第二天才发现郑宴清的腿也伤了的，她正坐在床上看书，郑宴清推门进来，特意柱了个拐。
“晓君，你这么早就醒了？怎么不多睡会儿？”
苏晓君一边关上书一边抬头道。
“昨天睡太久，今天很早就醒了……你的腿怎么了？”
郑宴清拄着拐走到苏晓君床前坐下。
“没事，就是在海里的时候被礁石划伤了。”
苏晓君一下子焦急起来，坐直了身体想要去查看他的腿，却被郑宴清按住肩膀。
“你别起来，躺着在海里你吸入了太多海水，肺里还没好全呢，别动不动就起来。”
说着，他自己拉起自己的裤子，露出左腿上包着的长长的一条纱布。
“只是皮肉伤，没什么事。”
“胡说，都拄拐了，怎么会没事？”
苏晓君皱着眉，随后声音又低下来。
“对不起，都是因为我，你才受伤的。”
郑宴清也学着她的样子低声道。
“那作为感谢，你可以抱我一下吗？”
苏晓君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抱住了郑宴清，郑宴清的视线落在旁边的拐杖上，微微扬起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