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又到了一年的末尾。
风国的冬季相比于羌国更冷一些，刚入十二月便迎来了第一场雪。
齐雪镜觉得每天来回跑太麻烦，干脆扛着铺盖卷牵着靳北星直接搬进了凤仪宫。
如此一来，偌大的宫殿中总算是多了一些热闹劲。
尤其是在发现杜若武功不错之后，齐雪镜每次看她眼神都像是恶狼看见了肉一般，每天都要拉着她过招。
贝贝看两人打架也按捺不住，声称自己比杜若厉害，结果没出三招就被齐雪镜摔到了地上。
杜若在一旁幸灾乐祸。
看来轻视体能训练是修士通病，不止自己一个人犯这毛病。
这不，就连骄傲的烈云宗大小姐，离了灵力的支撑也一样得被按着打。
毕竟在绝对的力量前，任何花里胡哨的招式都是徒劳。
贝贝十分不服气，硬和齐雪镜打了好几场，摔的灰头土脸。
最后心中一憋屈，眼圈一红竟然直接哭出了声。
杜若和齐雪镜双双傻在原地，手忙脚乱的上前试图安慰。贝贝哭的稀里哗啦，跺了跺脚扔下手里的木剑就跑回了寝殿。
“这…我是不是闯祸了？”齐雪镜面露愧色。
杜若拍拍她的肩膀：“没事，她这是心里落差太大，一时接受不了。”
“你且看着吧，明日她就要开始奋发图强了。”
齐雪镜本来不怎么相信，直到第二天从床上一坐起来就看到窗外扎马步的贝贝。
齐雪镜：“······”
居然真是！
于是凤仪宫院中的花圃被两位娘娘直接铲平改成了练武场，杜若和齐雪镜当场开班教学，学生有贝贝和北星两人。
烛旭大多数时间都在屋里也不知道做什么，偶尔出来在一旁长廊栏杆上坐着看她们练武，心血来潮时还会指点几句。
王荣耀本来也想跟着蹭课，但他现在的水平，基础班已经满足不了他了。
于是杜若只能把两个学生扔给齐雪镜，自己给王荣耀开小灶。不仅教剑法，还要带他熟悉五行之力的运转模式。
毕竟这也是个暗属性，五行兼修任重道远。
虽然在宫中不能调动灵力 ，但是补补理论知识还是可以的。
相对于两个女孩子的体能训练，烛旭似乎对王荣耀的小课内容比较感兴趣，围观次数直线上升，时不时还会对杜若讲的知识进行补充。
“你倒是对这小子够上心。”烛旭打趣道。
杜若看着院中练剑的人，淡淡道：“人嘛，总是对同类更关照一些。”
“是啊，看到同类，总是要想要拉进自己阵营的。”烛旭轻轻叹息，语意不明。
有两个大佬耳提面命，王荣耀实力涨的飞快，已经迫不及待想出宫调用灵力试试了。
自从狸狸受伤后，杜若和烛旭之间的气氛就微妙了起来。倒也不是苦大仇深，只是少了许多互动。
最明显的一点就是，杜若中午不再主动去喊他起床吃饭了。
对此，王荣耀还担忧过一阵，私下拉着杜若问过好几次。
“我们真没吵架。”杜若扶额。
王荣耀一脸怀疑：“你俩现在跟不太熟似的，说没吵架谁信？”
杜若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我表现的这么明显吗？”
王荣耀仔细分析道：“我感觉你们现在就是…很有礼貌，木得感情。”
杜若噗嗤一声笑出声，忽然联想到“父母离婚孩子跟谁”这种问题，打趣道：“你这是怕他不教你了？那我俩要是闹掰了，你跟谁？”
“那必然跟着你啊！咱们可是老乡，谁都比不了！”王荣耀毫不犹豫表忠心。
“不管我以后遇到什么事，碰见什么人，你在我这里永远排头位——当然我妈除外。”
杜若心头翻涌起不知名的情绪，轻声道：“说的这么正式，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表白。”
王荣耀摆摆手：“你知道不是表白。”
他从怀中掏出一本册子递过来，杜若下意识以为又是什么狗血话本。谁知打开一看，却是密密麻麻的英文和数学公式。
“这是银行家算法···这和金融学可没什么关系，它是分配资源避免死锁的算法，我们期末肯定会考。”
他指着册子上的内容一行行给杜若解释。
“这些是微积分的基本求导公式···可导必连续，连续不一定可导···这是泰勒公式，我们学的时候可痛苦了，我反反复复背过很多次···可我现在已经默写不出来了。”
“我学过的很多东西，都已经想不起来了。我只能靠这种方式，尽可能多的回忆记录我所学过的知识。我好像在慢慢淡忘我的来历，时间在一点一点抹杀一个叫王荣耀的大学生存在过的痕迹。”
“我甚至开始怀疑，现代世界究竟是不是真实存在的。”
“但现在不同了，我遇到了你。你知道那种感觉吗···就像是在海上飘了很久很久，已经快要忘记陆地是什么感觉的人，突然见到了一个灯塔···哪怕这点灯光并不能带来温暖，但它是微弱的希望。”
“是回家的希望。”
杜若沉默了很久。
因为她发现，她已经记不起父母和弟弟的脸了。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做了一切尝试，都没办法回去，怎么办？又或者说···现代的你其实已经死了呢？”
王荣耀顿了顿，呼吸忽然局促起来。
“可是万一呢？万一我没死，只是植物人状态呢？”他盯住杜若，目光殷切，“我必须回去，我复读一年好不容易才考上华大，我还要参加电竞社，我的猫还没喂，我···我妈不能没有我。”
晶莹的泪珠掉在手中册子上，晕开一片墨痕。
“我们没有亲人了，她辛辛苦苦把我拉扯大，我就是她全部的精神支柱了。我不知道如果我死了她会怎么样···”
“我怕我被这个世界同化，那样我就真的回不去了。”
杜若眼睛一酸，轻轻揽住了他的肩膀。
王荣耀缓了缓心情，用手指擦掉册子上的泪痕。水晕下是一句英文。
“Never give up, never despai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