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两个顶一个
这次周默召集南中大姓会面，其实只是走一个形式，表示南人正式归顺朝廷。
真正涉及到利益分配的谈判，早在之前就已经完成。
周默作为战争胜利方，开出的条件尽显大汉气度，相当的具有诚意：
一、汉军只驻扎于味县境内，也就是原雍闿的势力范围。除非发生叛乱，或者得到各大姓族长的同意，否则绝不深入滇中腹地半步。
二、滇中各县令长、丞尉，名义上由成都任命，但实际上由各族各姓自己推举，朝廷只是走个形式批准一下，绝对不加干涉。
三、各县每年向成都上交的税赋，只规定了一个比较容易就能完成的合理底线。至于具体交多少，也由各族长自己量力而为，全凭自觉。
最后，周默也明确说明，朝廷担心你们再次纠合造反，所以，请你们大族做个表率，每姓族长，都必须派一名成年子嗣，来味县居住，作为质子。
这个政策，基本上也是按照诸葛亮的意思，以宽厚怀柔为主，不留太多兵，维持夷汉粗安即可，以安人心。
至于汲取南中人力物力以资北伐，如今战争刚刚结束，应该缓缓图之，切不可急于一时。
对于周默开出的这条件，各族长都不用琢磨，一看就觉得十分满意。
送个儿子到味县，就可以换取自己的核心利益不受损失，完全可以接受。
毕竟打仗输了，不任人蹂躏就不错了，还有什么可挑剔的？
除了孟获。
雍闿亡后，南中八大姓，孟氏地盘最大，实力最强，可谓一枝独秀。
有实力，自然更有野心，希望拥有更多的话语权。
更关键的是，孟获中年之后，生育能力受损，不再能有子嗣，故而没有儿子，只有两个女儿。
别看是两个女儿，那可比别人家的儿子还要宝贝。
毕竟哪家大姓族长还不是妻妾成群，儿孙满堂？
从十几个乃至几十个孩子里，挑一个不太喜欢的儿子，送到味县，完全没有任何负担。
只有他孟获，膝下只有这两个贴心小棉袄，且二女正值妙龄，如花似玉，平日里打骂一句都舍不得，现在要送入汉人虎口作为质子，你叫他怎么舍得？
手心手背都是肉啊，哪一个都难以割舍。
孟获算是深深感受到了国土沦陷，敌军入境后，那份身不由己的屈辱，直恨得咬牙切齿。
孟获向周默等几位将军行了礼，继续道：“建伶孟氏，为表效忠汉室之心，献上力役五十人，牛二百头，豆五千斤，黍三千斤，各类珍稀药材共一百斤。”
听到孟获报上的礼单，周默脸一沉，有点不太满意。
这次会面，各族为表效忠，都有礼物送上。孟获身为大族之首，最为富裕，周默本对他的礼单更为期待。
没想到，他却和其他各中小族送的东西几乎一样多。
周默道：“听说南中数伱们孟氏最为豪富啊，可从这礼单之上，却完全看不出来啊？”
孟获道：“连年征战，雍闿又奢靡无度，压榨乡里，再富裕也撑不住啊。如今，百姓都成了穷鬼，没油水可榨了。”
李恢听见孟获所言，知道他是在狡辩，没说实话，他本就是滇中俞元县大姓出身，对本地的情况，自然是了如指掌。
你要说雍闿榨取爨氏、李氏等族，确实不假，但以孟氏的实力，雍闿与之更多的是合作，不可能毫无顾忌的压榨。
于是思考片刻，附在周默耳边道：“孟氏在滇中富有铜铁。”
孟获看到李恢对周默悄悄说话，虽然听不见他具体说什么，但知道他一定是在透自己的老底，不由得心中大骂这个无耻南奸。
周默听到李恢的话，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一拍大腿，大声道：“对啊，听说你们孟氏富有铜铁。这礼单上，怎么既无铜，也无铁啊？”
“众所周知，朝廷打仗，急需铜铁，可你们孟氏要这么多铜铁，是有何用啊？”
铜铁不比一般资源，可以铸造钱币、兵器。孟氏富有铜铁，进贡礼单之上，却完全没有提及。往严重了说一句诛心的话，这几乎就可以等同于蓄意谋反了。
孟获一时尴尬，沉默不语。
他对汉朝，确实很不服气，又因为心疼两个女儿，所以才不愿多送礼物。
但你要说他现在就想造反，却是冤枉了他。
城中还驻扎着两万多汉军呢，他再愚蠢，也不会往枪口上撞。
沉默良久，孟获终于道：“建伶城北连然县白虎山，有一座铁矿，我把它献给将军，以表我孟氏对朝廷忠心无二。”
周默大笑：“孟族长对朝廷果真是一片忠心啊，等本将军回了成都，一定在陛下和丞相面前，多多为你美言几句。”心里却想，你看这不是榨出油来了吗，还不少呢。
孟获又道：“但是，我有一个请求，希望将军能够准许。”
“什么请求？孟族长请讲。”
“将军命我等送子嗣来味县居住，实在叫我好生为难。不是我孟获不愿意送，只因我膝下无子，只有两个女儿。以我之意，可否将我弟孟优送来，作为替代？”
“没关系。”周默眼睛一亮，“完全没有关系，女儿也可以。两个女儿，顶一个儿子，没有问题。本将军开恩，同意了。”
孟获差点吐血，一时无语凝噎，直后悔开口提了此事。
如果不提，说不定只要送一个女儿就行了。这一开口，直接变成两个女儿全送，这找谁说理去？
甚至于，这还成了他周默的额外恩典。按他汉朝重男轻女的习俗，女儿和儿子在政治地位上完全不能相提并论，二女顶一子作为质子，确实是恩典。
这也太合理了，真是令人无从反驳啊。
周默又问道：“你两个女儿都成年了吧？”
孟获道：“按我南中习俗，女子十八岁成年，我两个女儿，乃是双胞胎，今年都是十九岁。”
“十九岁双胞胎啊。”周默道，“好，好，好。你放心吧，只要你对朝廷忠心不二，我周默以人格担保，你的两个女儿绝对安全。”
“安全吗？”孟获看着周默神采飞扬的模样，心中寻思，我咋就这么不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