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山顶与诊所
蓝月？
荣格稍稍有些意外，不过很快又觉得十分合理，毕竟那个是无限帷幕中最大的孔洞。
不过既然对方态度如此友好还乐意为自己解答，那荣格当然要抓住机会问个清楚，
“所以蓝月是一种通道么？或是我们世界的一扇门？”
“你们的世界通过蓝月与这里直接相连？”
“你所说的国域是什么概念，近似于其他的世界么？”
一连串问出了许多问题，但弗洛雷斯却并没有因此而不耐烦，顶多算是脸上稍微有一点点教师般的无奈，随便找了块山石坐下后继续解答道，
“国域是一种并非完整世界的东西，你可以理解为强大的域之主们无时无刻不在影响着无尽的虚空，所以经年累月，每一位域之主的周围都会诞生出一片与虚空不同的时空。”
“这种时空就是国域，它并不完整，多数也算不上有多宽阔无际，且随域之主的不同而毫无共通之处。”
“国域虽然在虚空中有着天然的……‘位置’吧，我先这么说，这个位置可能与众多物质世界有远有近，但域之主们的伟力不可量估，所谓的距离对于祂们和祂们身周的国域来说其实只是一种假象。”
“而在与物质世界产生联系后，物质世界中某些生命其实有时就会因各种各样不同的原因来到国域之中。”
“久而久之，原本除了域之主以外什么都没有的那些国域竟然也逐渐被低级的生命填满……”
他突然像是说错了什么话一样地纠正了一下，
“噢当然，我不是说我和你这种生命多低级多不堪，只是和域之主们比起来，你懂的，我们实在算不上什么。”
“又因为域之主们强大的力量即使在无边的虚空中也必然会相互交织回响，所以域之主们彼此也会有亲近和远离的区别。”
“而域之主们较近就代表着国域较近，我们这些国域中的生命就可以尝试着从一个国域前往另一个国域。”
“然后再从另一个国域前往与该国域较近的物质世界。”
“当然，大多数国域中的生命都不会到处乱跑，因为每一个国域都完全不同，相悖的规则和环境会令他们不适应。”
“不过也还是有一些像我这样的同好，经常在不同的国域和物质世界间乱跑，那些比较老实的家伙给我们起了个名字——游荡客。”
“虽然游荡客的终点必然是意外的死亡，毕竟国域和世界总是伴随着各种各样的危险，但要我说，这才叫生命的自由不是么？”
“至于你们世界的蓝月，其实就是现在离你们最近的国域。”
“不过这个国域好像有些特殊，之前一直处于内外封锁的状态，前不久可以通行了，但域之主不知道为什么仍然没什么反应。”
“祂虽然在开放国域后就一直在对你们的世界释放力量，但却对其他任何呼唤都毫无反应。”
“不过虽然奇怪到很多人都不敢尝试，却还是吓不倒我。”
“所以我来了，但愿那个域之主不会因此盯上我。”
庞大而新颖的信息随着弗洛雷斯的话一股脑地涌入荣格的大脑，那皮层褶皱上彼此相连的神经组织疯狂闪烁着生物电信号的微光，终于帮助荣格完全理解了这些信息，并快速地将域之主和外神画上了等号。
他随即想到了一个可能，继续问道，
“所以说，现在其他国域的生命都能比较自由地出入我们这个世界了？”
“毕竟你刚才提到，蓝月的域之主似乎不太对外界有反应，也不会对跨域穿梭进行阻止。”
弗洛雷斯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荣格，似乎是有些惊讶荣格切中问题的精准能力，回答说，
“虽然目前来看是这样，但也不必太过担心。”
“由于这个域之主本身不对外界反应，所以祂的国域离绝大多数的国域和世界都很远，仍然处于‘天然距离’的范围内。”
“这也就代表着只有少数天然离祂很近的国域其中的生命能穿梭而来。”
荣格理解了这个逻辑，有些松了口气地点了点头，要是那些外神神国中的妖魔鬼怪都能随便来到壁左之地，那这个世界估计离坠入完全的混乱也没多远了。
从这位暂时友好的异界来客口中获得了如此多的有价值信息，让荣格不禁对他的印象也稍有改观，于是打听道，
“谢谢你了，弗洛雷斯。不过我有些好奇，你接下来的计划是什么？”
英俊的吸血鬼望向了西方，在世界之壁以下，广袤的土地被并不算明亮的蓝色月光轻轻覆盖。
他回应道，
“当然是先在这个世界自由地游历一段时间，看看这个世界有哪些独到之处。”
“所以我才会对刚才那些人比较反感。”
“毕竟想要体会新的世界就必然要以完全自由的身心去感受，那种对我抱有其他想法的组织我还是离远一些比较好。”
很合理的行动，倘若把荣格和弗洛雷斯交换，估计他自己也会是这样的打算。
但荣格却没法将这位吸血鬼那惊人的谎言能力彻底无视。
如今的壁左之地几乎像是一个存着半桶火药的木桶，弗洛雷斯这种混乱而强大的因素，不知道又会以蝴蝶的身份扇出多少足以席卷诸多生命的风暴。
于是荣格在片刻犹豫后还是向对方说出了自己的请求，
“弗洛雷斯，能拜托你……别太无视这个世界的生命么？”
“你言语所能带来的混乱的确很有趣，但对于很多人来说，混乱却过于可怕了。”
弗洛雷斯从山岩上站起身来，走到了荣格面前很近的位置上。
他猩红色的眼睛盯住荣格，而很快又在那苍白的精致面容上露出了笑容，说道，
“荣格先生，就算刚才那些人没有因为我而死，难道你就能让他们活着下山么？”
“你甚至都不用回答，因为你刚刚便说过自己的目标。”
“所以，我其实并不是一个对死亡完全无动于衷的人。”
“那些人必将死去，那么在死前为我提供些快乐也不算什么过分的事。”
“我不是什么先知，没法预言莫测的死亡，但绝大多数情况下，能因为我的谎言而死去的人，即便没有我，也会很快自己走进坟墓。”
吸血鬼转过身，走到一块并不平缓的山崖边。
千米高山顶峰迅速奔跑的空气将他的衣角和披肩吹得上下翻飞。
“不过……我答应你，荣格先生。”
“我会稍微注意下分寸……谁让，我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个好好沟通的人是你呢。”
话音落下，与人类极为相似的身影以及那些精致的衣物瞬间崩解，化为无数黑色的线条重新缠绕为一群蝙蝠，如云般从山顶飞向了远方。
一整场无人知晓的喧闹在这座山峰顶端就此结束，只剩下满地的尸体和荣格自己。
他走到刚刚弗洛雷斯飞走时所站的山崖，微微抬头看着蓝色的圆月叹了口气，然后轻轻向前迈步，从山顶落下。
…………
次日中午，补了一大觉的荣格主动前往了海尔森的诊所，向他说明了米罗斯和他的整个队伍都因为异界来客的能力影响而自相残杀至死的情况。
但却隐瞒了自己与弗洛雷斯交谈的部分，在他的叙述中，那位神奇的来客并没有发现一直躲藏的自己，在杀掉所有人后就直接离开了。
海尔森没反问任何问题，似乎是完全相信了荣格的话，只愉悦地表示这样的好结果实在是超出预期。
毕竟他们实打实地死在了自己主动去找的目标手上，那么不论其他引路人怎么查，都不可能查到任何其他人参与的痕迹。
心情大好的海尔森表示自己马上就会着手为维琴特的需求来制造人偶傀儡，不过由于他也只有一次制作机会，所以还是要找机会去维琴特家与那个神奇的灵魂好好沟通一下，以免最终的身体出现问题。
交易的正式内容就此完成，荣格却有一个好奇的地方始终没得到解答，海尔森一个精神医师为什么突然会开始研究傀儡的技术？甚至还不惜和引路人这种风险极高的组织合作。
如果他的动机存在问题，那么自己可能要重新考虑与其后续的合作可能，还应该劝维琴特也在此方面保持谨慎。
而当荣格问出这个问题后，海尔森甚至都没太犹豫，只是原本脸上的开心笑容短暂地转为了思考，随后就示意荣格跟着自己向里走去，并说道，
“其实也的确不算多大的秘密，毕竟早晚都是要有其他人知道的。”
荣格跟着海尔森走进了咨询房间更深处的海尔森居所，看到了一位由金属和木头共同组成的人偶正在打扫客厅的卫生。
人偶抬头，脸上露出由机械构成的笑容，同时用金属般的音色和温柔的语调说道，
“小海尔森，这位是你的朋友么？很少见你带人回家里。”
海尔森有些无奈的说道，
“奶奶，都说了多少次了，家里不缺您来当这个仆人，何况这里都不脏，您就别整天忙来忙去的了。”
被称作奶奶的人偶则反驳起来，音调中却透着些开心，
“之前病了那么久，连下床都困难，现在你给我做的这副身体什么都能干，我当然要好好活动起来弥补一下卧床的时间了。”
海尔森看了一眼荣格，倒也不再坚持，只是和奶奶说自己要和朋友下去聊会。
荣格没说话，向着人偶奶奶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跟着海尔森走向了房间角落的一扇门。
海尔森打开门，后面是一段向下的楼梯。
毫无疑问，又是地下室。
荣格跟在身后向下走去，忍不住问道，
“所以，你制作人偶的目的就是把自己的奶奶人偶化？”
海尔森没回头，用理所应当的语气回答说，
“对啊……你难道不觉得，血和肉的身体囚笼实在是太脆弱了么？”
“虽然对你们这些强者来说不算什么，但病痛与衰老对于普通人来说真的太不公平了。”
“人类的灵魂应该值得更好的归宿，而不是在仅剩的肉化为空心石头后彻底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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