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血核
吴钩看着倚靠墙角熟睡的身影，脸上表情冷得像铁一样，丝毫没有他提出要帮忙时那么轻松。
从楠织云的说法中，他听到了一些更加复杂的，出乎意料的情况。
原本他以为，楠织云之所以会被人追赶，只单纯因为她是一个罕见的琉璃种，不论对于夏国还是西洋人来说，都是珍贵的战略资源。
但现在看来，不仅仅是那么简单。
安南国内发生政变的前一天，楠织云所说的那个实验，吴钩大概能猜到是什么。
炁电机械流测试，上一世的十八世机初，教会国的科学家也是通过这项实验，偶然间发现了安南琉璃种中极个别的特殊存在。
他们的血液中存在着一个游离态核心，这个核心可以认为是个独立于一般人类的特殊器官，能够与炁和电流产生反应。
一切炁金属制造的机械，在炁电机械流测试时，跟核心电流导通的情况下，会被剥夺所有操控主导权。
这个核心被称作血核，是琉璃种中万里出一的特殊变异体，科学界推测是因为这些极少数的琉璃种血统过于优秀，以至于体内的琉璃血极易产生高活性反应，导致人体脆弱的血管和肉体无法支撑，因此才进化出了血核这个起调控作用的中转站。
如果说琉璃血是炁核的润滑剂，那么血核则是根基。
后世教会国的实验室里，世界上的第一枚炁核，正是以血核为基底进行改造得到的。
其内部结构和运行原理给了科学家极大的灵感，这才引爆了推动第二次技术爆炸的炁核技术，之后纯金属质地的炁核得以现世。
并且，在技术迭代到一定程度之前，以血核为基底的炁核，效能远要比一般单靠集成差分机制造的炁核更好，因为这东西是本身就是天然的现成产物，生命演化的奇迹成果。
显然，政变那晚的实验证明了楠织云体内存在这个血核，以此为导火索才引发了各方的疯狂。
这也解释了单为一个琉璃种，为何会有国家愿意冒着技术泄露的风险，派出当下属于顶尖科技的植入体改造人。
楠织云的价值远远不只是琉璃血那么简单，在炁核技术还没有出现的如今，她是一个国家抢先迈入全新领域的钥匙！
乃至对于吴钩自己而言，抱着残忍些的想法，将面前的女孩据为己有，日后他的炁核之路，或许也可以走一个大捷径。
不论是在时间上，抑或是质量上。
惨白的月光映在吴钩脸上，他瘦削的面颊上像块生冷的铁，几乎没有任何表情。
他之前为自己规划炁核之路的时候，确实有想过依靠琉璃种，但所想的，只是借助他们的血液罢了。
血核，他并没有考虑过。
这东西本身太过稀少，完全属于可遇不可求的存在。
血核属于人体器官，还是专属于琉璃种的特殊器官，一旦离开肉体，以现在的科技水平，并没有离体保存的能力。
也就是说想要血核，他必须得到一个活生生的人。
但现在已经有了，就在自己面前睡着。
更残酷的是，血核作为这类极少数琉璃种的原生器官，离了人体将会无法存续，同样，琉璃种离了它，自己也无法存活。
吴钩曾在资料中见过，被剥离血核的琉璃种是什么结局。
高纯度的琉璃血在体内沸腾，造成大面积烧伤，最终从内向外成片凝固，整个人成为一尊没有生机的雕塑。
残忍至极。
换句话来说，他若是想得到这个血核，手边没有任何办法能保住女孩的命，等同于将她杀死。
在留下性命的情况下剥离血核，并不是做不到，但以他的人脉和这个时代的科学水平而言，大概率只能说是想想罢了。
至于剥离之后的存放，反倒简单。
只不过是没办法离体运输，那不离开就好了。
非琉璃种的身体也能存放血核，留在自己身上即可，哪怕不考虑在日后制成炁核一事，血核对于普通人的肉体亦有提升。
杀了她，在拥有巨大收益的同时，也能为自己摆脱诸多麻烦。
他心里暗自苦笑，总是这样。
亚人，明明和普通人类没有多少差别，只因为那三两个独属的特质，导致他们仿佛连活着都是错的。
恍惚之间吴钩只觉得一股冷气钻进鼻腔，他眼前白花花闪过一片，只是一瞬，却又看的十分真切。
那是来自遥远苏科兰的皑皑白雪。
白色的雪花在清晨到来前的夜里，勾勒出一个仿佛一碰就碎的透明身影。
“别放了，我又没忘。有些事情一辈子都不可能做的，重来几次都不可能。”
吴钩在心里说着，随后伸手探进床缝间，指尖停留在那一只比指头大不了太多的小玻璃瓶上，里头几滴灌满亮红色的液体像小球一样滚动。
楠织云留下的琉璃血，在自己说出要帮她以后，那个女孩沉默了半响，随后没有犹豫地就划破了自己的胳膊。
这份利落之间是真的出于对自己的信任，还是因为无所谓再多一次上当受骗，吴钩已经懒得去探究了。
就他手上这份东西，用普通的玻璃瓶密封保存能够存放数个礼拜，在当世的价值或许超过一艘最新型的战车。
不论是对于提升自己的实力和临时战力，还是未来应用于炁核之上，都有极高的价值。
他倏地站起身，目光在女孩的睡脸上停留片刻，随后转身出门。
面对这份极大的诱惑他心里十分平静，因为没有一点兴趣，但在如何帮她这件事上，吴钩心里还真的没底。
首先楠织云的哥哥是不是还活着都不知道，其次就算活着，又查到了对方是谁，想要把人救出来也很难。
多半到了最后，还是楠织云自己认识到这是个不可能的事情，然后选择放弃，过不去的坎也没有办法。
至少吴钩目前是这么认为的。
他不打算再为无可奈何的事情而烦心，如果真有解法，车到山前也该看见路了。
今晚姜沐霖的约他还得赴呢，如果吴钩猜测没错的话，这回他会有不小的收获。
即便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也知道姜沐霖内心有多希望自己将山崎龙一狠狠掀翻在地上，为此他不会介意多给自己一点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