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莺玉燕，你们两个过来。服侍陛下就寝。”
皇后娘娘趁皇上在凤仪宫后殿散步消食，一声令下。
代皇后娘娘侍寝皇上。既是命令，又是机会。
这是多么突然，又是多么梦寐以求！
玉燕还没反应过来，金莺却心头一亮堂，随即微微低头做出为难的模样，脱口而出道：“这——娘娘——”
封皇后以为金莺不肯，又知玉燕向来看金莺的眼色行事，于是强硬道：“金莺，你不是早就想着服侍皇上了吗？”
“娘娘，奴婢不敢。”
“少废话，让你们去就赶紧去！”封皇后柳眉飞挑，按捺不住火气，随即凤眼微微眯起，强令道：“记住，皇上上了榻，就熄灯为号。”
金莺面色微变，心头恨意丛生，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却也无法。一旁玉燕已经磕头领命。
两个大宫女如一双粉雕玉琢的璧人，金莺机巧窈窕，玉燕活力盎然，俱是皇宫里养尊处优养成的绝色，如今落入九五之尊的囊中，当然觉得自己自得其所。
正如封皇后所言，金莺早就盘算着这一天，甚至盼望能诞下一个龙种血脉，在这偌大的深宫里母凭子贵，有永久的一席之地。
而玉燕却是真正无奈，虽不想侍奉皇帝，然而面对自己奴婢身份，这样的事落到了头上，又岂有推脱反抗的可能性？
可金莺此时却恨透了皇后封氏，暗暗给玉燕使了个眼色，摇了摇头。
皇帝姜立散步并不多时，便被唐公公以“夜里外面凉气太重，露水比冰水还冷”的借口请了回来。他似乎也心不在焉，目光游移，正想着办法要离开，就见两个如花似玉的大宫女上前来请。
“陛下万岁，奴婢金莺玉燕，奉娘娘之命，前来服侍陛下更衣洗漱。”
“哦？？”姜立扬眉，青紫眼袋抖了抖，似乎不太相信：“皇后娘娘让你俩来的？”
这可真是太阳从西面出来了，封舟莲能心甘情愿让青春貌美的大宫女来服侍朕？
而且，还是一次两个！
姜立了然，心中暗笑：“呵，还真是……想明白了。”
他已然贵为至尊帝王，早已不是当年太子梁王，可封氏却始终抓着过去不肯放手，实在是——
姜立慢慢展开微笑，两个大宫女，也许就是皇后娘娘认命妥协的第一个迹象吧。
但愿如此。
他也不推辞，淡然道：“既如此，时候也不早了。”
御柳如丝映九重， 凤凰窗映绣芙蓉。 【注1】
翌日早起，皇帝姜立似是做了个极为绮丽旖旎的梦境，又似乎一夜好眠无痛无病，似是浑身劳累，又似乎精神极为振奋。
他打了个大大的呵欠，果然见身旁榻上早无了两个温如软玉的少女，只有苗公公远远侍立在寝殿外，带了不少宫女太监，准备伺候皇上起床。
姜立只笑笑，也不便问那两个大宫女哪里去了，让苗公公侍奉穿衣。
一边帮皇上整理龙袍衣带，苗公公一边偷眼瞧：“陛下，昨晚睡得可好？”
姜立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苗公公又不怕死地问：“陛下，那两个宫人——”
姜立脑海里似乎浮现出雪白而靓丽的躯体，又或是如花含露一般的面容，他晃了晃头：“不必管。都是皇后的宫女，她自有安排。”
皇帝晨起洗漱完毕，就要赶着上朝。
已经推了近五日的早朝，再不出现，恐怕朝臣们又要上折子啰里啰嗦了。
姜立本来还想跟皇后娘娘道个别，不过想到昨晚的事，又觉得没这个必要，见了面也不知该说些什么，糊弄一下也就过去了。
于是，皇帝破天荒没跟娘娘知会，就直接上那个疏懒多日的朝去了。
皇上的不告而别，将皇后封氏气了个半死。
然而，让她更生气的，是两个大宫女的背叛。
“砰！”皇后娘娘手边的薄胎花瓶砸在花砖地上，刹那间碎成粉末，四下乱溅。
俩大宫女齐刷刷跪在地上，趴着不敢抬头。
“贱婢！混账小蹄子！”
封氏气得脸色铁青，骂人的声音在梧桐殿外都听得一清二楚。
金莺玉燕伏在地上不起，余光却偷偷瞥着彼此。
比起幸灾乐祸得意洋洋的金莺，玉燕觉得自己太无辜太倒霉了。
“贱货蹄子，”封皇后继续骂，“让你们爬主子的床榻，是给你们机会，让你们报恩！说好了陛下躺下，便以熄灯为号，你俩麻溜地滚出来——你们呢？小骚货，自己滚进了皇上被窝，就踏马赖了一整夜！？”
昨夜皇后封氏苦苦在梧桐殿寝宫外守夜，就等着金莺玉燕吹灯暗号。
谁知，两个大宫女服侍皇上进了寝室，还没等封氏反应过来，油灯蜡烛便都熄灭了
大喜过望的封皇后以为很快就可以浑水摸鱼，进卧房里李代桃僵。
可她左等右等，等到月上中天，等到天际发白，却始终不见寝室的大门二门打开。
堂堂大慧心国的皇后，坐在自己的寝宫外，活活守了一夜门。
说出去，能让全天下的人笑掉大牙。
想到这，封皇后就一阵一阵头晕目眩。
别说全天下，就是让蔡贵妃，还有皇妃唐氏、卢氏她们一伙知道，她这个皇后娘娘还有何脸面？恐怕这辈子都抬不起头来了！
“说！你们两个，是老妖妇派来拆本宫的台的吗？！小小年纪好大的胆子，是想拿命来赌本宫的脾气！”
皇后封氏气得肺都要炸了，一想到太后殷氏派人专门找机会折腾她羞辱她，封氏就恨不得当场将两个大宫女杖毙！
皇后杀意必现，吓得金莺伏在地上哭着哀求：“娘娘，娘娘饶命！奴婢不敢！就是生了十个胆子，金莺玉燕也不敢！”
她可怜兮兮地抽抽搭搭道：“娘娘圣明，昨夜真的不怪奴婢！是、是皇上他——”
金莺又是羞又是怕，抽泣着将昨夜发生的情况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封氏听得更羞更怒：“皇上自己吹灭了蜡烛？皇上不准你俩下床？他一个人，你两个人——你们、怎么？？？”
金莺捂着脸哭得更凶。
“娘娘明鉴，陛下……那不是人……听说，陛下在寿妃娘娘那里还五个人——他不准奴婢们离开半步！真的，娘娘明鉴！”
玉燕在一旁拼命点头，也跟着嚎啕。
“闭嘴！放肆！”
封氏歇斯底里大骂，手边茶杯花瓶已经砸了个精光，连个趁手的物件都没有，顺手脱下绣鞋，就往二人身上砸。
金莺一边哭一边惨呼，玉燕吓得又嚎又爬，加上封氏蓬头垢面，破口大骂，几个女人一台戏，吵得梧桐殿都快翻了天。
然而，吵归吵，闹归闹，封皇后却始终不敢杖毙两个大宫女。
万一，她俩是太后娘娘的人。杖毙她俩，岂不是捅了马蜂窝？
即便，她俩不是太后娘娘的人，她俩也是皇上的人了。
封皇后脸色乌青，像是被人当面猛扇了几十记耳光，鼻青脸肿，却只能咬着牙往肚里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