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阴谋
吕福继续说道：“江堂主初到此地不过半日，又是怎知四海帮二当家与四海帮帮主不合的？”
“我能掐会算不行吗？”
“江堂主若是无心四海帮之争，又何必一到四海帮便直奔四海帮帮主而去？”
江辰眯起眼睛，心中确定了一件事。
四海帮一族中必然有吕福的眼线。
否则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和四海帮帮主见过面？
不过这线人也够失败的。
自己纯粹是被四海帮帮主的疯言疯语吸引过去，一开始并不知道那疯子就是四海帮帮主，但在吕福的眼线看来，竟然成了自己有意为之。
也罢，毕竟自己被人误解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吕福继续分析道：“四海帮帮主疯癫多年，家族大小事务皆被其兄四海帮二当家把控，空有帮主之名却是孤掌难鸣，江堂主却反其道而行，近四海帮帮主而远四海帮二当家，吕某以为原因只有一个。”
江辰笑而不语，静静看吕福表演。
吕福道：“我听说江堂主与四海帮乐颜姑娘私交不浅，不知可有此事？”
江辰道：“不只，我跟好几位姑娘都私交不浅。”
怎么聊着聊着又聊到四海帮身上了？
私交浅不浅关你屁事？
吕福道：“江堂主与四海帮小姐年纪相仿，郎才女貌堪称璧人，那四海帮二当家却棒打鸳鸯，将四海帮小姐许配给了城主府三公子，当真是糊涂之极，我那犬子又如何与江堂主相提并论？”
江辰听明白了。
吕福以为自己是为了四海帮才来此地的。
“这些都是你从何处听来的？”
江辰很想认识一下传达这个讯息给吕福的人，这联想力，这脑洞，但凡干点别的什么，都比当卧底有前途多了。
吕福以为自己猜中了江辰的心思：“江堂主，四海帮二当家与城主府来往神秘，是否通敌暂且不论，但江堂主甘心眼睁睁看着四海帮姑娘嫁到西越荒凉之地，举目无亲困苦一生吗？”
江辰笑了：“你一个城主，不论通敌你论什么？还有四海帮姑娘嫁到哪里须由她自己说了算，我在这儿操什么心？”
吕福还以为是江辰要面子，不愿承认自己对四海帮怜爱而不得，于是言语间略微带了些嘲讽：“都说男人薄情，不想江堂主这般世外高人也终究不能免俗......”
江辰抬手叫停吕福：“好了，不要说起四海帮姑娘就没完了，城主到底要做什么不妨直言。”
吕福道：“吕某手上也有些证据，皆是关于汉水十一寨拐带妇女幼童的，坊间更有传闻，说四海帮二当家违背天道习练邪术，一桩桩一件件简直罄竹难书，更不用说平日里的走私漏税。”
“既有证据，你还不去抓人？”
江辰不是不相信吕福，而是觉得吕福不实诚。
说一千道一万，无非是在给江辰灌输四海帮二当家的罪行，却只字不提自己的想法。
这不是想拿江辰当枪使又是什么？
吕福道：“还请江堂主交个底，对四海帮一族究竟是何态度？”
江辰反问：“我也想请城主大人交个底，如果我对四海帮二当家出手，你能提供什么帮助？”
终于聊到了点子上！
吕福正色说道：“江堂主若能查实四海帮二当家的罪证，并且愿意为修仙界除此祸患，城主府永远都是江堂主最坚实的后盾！”
“听君一席话，胜似一席话啊！”
这跟什么都没说有什么区别？
你上吧，我永远是你坚强的后盾，永远在这里为你摇旗呐喊？
“城主大人，江辰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吕福道：“江堂主但说无妨。”
江辰冷哼道：“你算盘珠子崩我脸上了。”
吕福微微皱眉：“算盘......”
江辰道：“此事成了还好，我什么也没落着，大人却清除了仕途之上最大的绊脚石，今后还能借此轻松拿捏四海帮家，若是不成，到时四海帮二当家追究起来，大人定然会说这一切都是我江辰的主意，把自己先择出去吧？”
“江堂主！吕某岂是江堂主所想的这种无耻之人！”
江辰道：“那好，你现在带兵把四海帮宅邸围了，先把你跟我合作的态度摆出来。”
吕福面露难色：“尚无证据，岂能随意出兵？”
“刚才是谁口口声声说已经握有证据的？”
吕福解释道：“那些证据并不足以撼动四海帮二当家根基，还会打草惊蛇，他一旦有所警觉，日后更难抓住他的把柄了。”
“要什么样的证据才能动摇其根基？”
吕福思索道：“比方说滥杀无辜，草菅人命这种。”
“哦，那你出兵吧。”
“江堂主？”
“你负责出兵，我负责让四海帮帮主招供，这样可好？”
吕福微微错愕：“不用部署一番？”
“嗯，以免夜长梦多，不用部署了，直接抓人吧。”
吕福犹豫片刻，突然对着城主府大门喊道：“来人！接线民江辰举报，四海帮二当家草菅人命，证据确凿，护城卫随我前去拿人！”
我尼玛！
到底是当官的。
这滴水不漏的做事风格。
先把退路都想好了！
线人江辰？
举报？
江辰要是真的拿出证据，他吕福起码拿人有功。
要是最后一场乌龙。
吕福已经说了，是线民江辰举报的，那只能是线民谎报。
真是够高明，也够不要脸的。
不过江辰也没在怕的。
吕福可能忽略了一点。
那就是他可以把黑锅甩给江辰，江辰也同样可以把黑锅甩给他。
自己晚上喝了多少四海帮二当家是知道的，万一吕福不地道想玩赖，江辰完全可以说自己喝醉了什么都不记得。
白衣楼的面子绝对不会比他此地城主小！
贸贸然带兵去四海帮家兴师问罪，看似胡闹，但谁也不敢保证这般出其不意之下会不会有意外之喜。
“那行吧，就依城主大人所言，咱们这就去四海帮宅邸！”
纵穿了一座此地城，却只吃了一碗面，然后又马不停蹄的折返四海帮宅邸。
而且还换了个身份，变成了线民......
这一夜，城中所有百姓都听到街道上的动静，似是护卫军在操演。
此时，四海帮二当家独自来到丹房，并未点灯，只是用一支小小的火折照明。
他来到丹房的香案前，轻轻转动烛台，一阵齿轮嵌合的声响过后，面前的墙壁缓缓向两边退开，墙内光亮照人。
同时也喧闹起来。
隐约间有几个女子在啜泣。
四海帮二当家走进暗室，墙壁复又合上。
暗室之中，是一个巨大的空间，足足有半个前院那么大。
十几个妇人蓬头垢面，衣衫不整的被铁链拴着，在这里合力拉动一个磨盘。
是的，磨盘。
磨盘原本的颜色已经无法辨认，许是青石，又或许是灰石，此时已经全被红色的粘稠状液体浸染，散发着腥臭的气息。
十几个妇人肩膀上青紫的淤痕，说明她们被当成驴使唤绝对不是一天两天了。
而且磨盘中间还坐着一个披头散发的执鞭人，时不时就扬起手中的皮鞭，狠狠的抽在这些女人身上。
四海帮二当家驻足观望，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因为那高坐在磨盘之上的执鞭人，不是别人，正是四海帮一族帮主，四海帮帮主。
若是旁人看到此情此景，定会认为四海帮帮主是真的疯了。
竟然用柔弱的夫人拉磨，而且动辄鞭打。
荒唐至极！
看到四海帮二当家来了，四海帮帮主手中的鞭子竟然挥得更加起劲，狂风骤雨般落在一张张已经鲜血淋漓的单薄后背之上，伴随着女人们求死不能的惨叫，四海帮帮主也发出阵阵令人发怵的癫狂大笑。
四海帮二当家看了一会儿，径直走向暗室尽头，轻轻叩击墙壁，墙壁翻转，竟然也是一个暗门。
暗门合上，四海帮帮主手中的皮鞭也从手中滑落。
他抬起头，透过额前粘连的头发，他冷漠的看向一众哭啼的女人：“你们听说我。”
声音很虚弱，却如针尖般清晰的传入十几个女人的耳中。
女人们转过头，眼中全然是行尸走肉般的呆滞。
四海帮帮主道：“你们想出去吗？”
女人们面无表情，站回各自的位置，继续缓慢的拉磨。
四海帮帮主道：“今夜，是你们最后的机会。”
女人们依旧无动于衷。
逃跑？
你当她们没有逃过吗？
但凡是走出这个暗室的人，坟头的荒草都已经一丈高了。
而且这话是从四海帮帮主口中说出来的。
在女人们眼中，四海帮二当家和四海帮帮主并没有什么区别。
两个都是疯子。
“你们当真不想出去，不想去找你们的家人团聚吗？”
终于，听到家人二字后，有几个女人的眼中闪过久违的柔和光芒。
但那光芒只是一闪而过。
女人们继续拉动磨盘。
有谁不想离开这炼狱般的牢笼？
有谁不愿回到家中相夫教子安享天伦？
可谁知道这疯子又在打什么主意？
四海帮帮主艰难的从磨盘上爬下来，握住连接十几名女人的粗大铁链：“今日府上来了一人，姓林名云，若他肯出手，你们必能得救。”
女人们还是没有反应。
四海帮帮主望了一眼暗室尽头，释然道：“你们只见我对你们鞭笞责打，真当我是疯子，喜以辱虐为乐吗？”
“我二弟喂我服下蛊毒，每隔三日便须向他求取一粒解药，否则就会头痛欲裂，身上宛如千万只毒蚁噬咬。”
“二弟知道我自诩广施善行，便选了这最恶毒的法子来对我，让你们为我磨制解药，我为了苟活只能拼命责打你们。”
“我有预感，自己可能时日无多了，我若死了，我二弟定会杀了你们灭口，所以我现在放你们走，至于你们能不能逃出去，见到那位林仙长，就看你们的造化了，我所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话音刚落，四海帮帮主手中突然发力，竟然将碗口般粗细的铁链生生扭断。
女人们呆立当场。
因为铁链断了！
“走！”
四海帮帮主一声怒吼，将这群早已失魂落魄的女人喝醒。
女人们乱作一团，冲向暗室入口。
尽头的墙壁忽然翻转，四海帮二当家听到动静，从里面走了出来。
跟他一起出来的，还有一个身形高大的疤面人。
四海帮二当家玩味的看向四海帮帮主：“帮主，你果然是装疯，这十几年还真是辛苦你了。”
“我不辛苦，无非是些皮肉之苦罢了，倒是二弟，整日以两副面孔示人，才是真的辛苦。”
四海帮二当家指了指身后的疤面男：“帮主，你可认得他？”
四海帮帮主眯起眼睛，打量起疤面人。
浑身伤疤，几乎没有一寸完好的皮肤，胸前甚至还有一个大洞，汩汩往外冒着绿色的浓水，外露的骨骼也被药物侵蚀成了青黑色。
这副尊荣，如何能认？
不对。
疤面人胸前的大洞旁，好像有一个吊坠。
吊坠的纹饰......
四海帮帮主突然老泪纵横，喉咙中发出呜呜的哽咽声。
“认出你儿子来了？”
四海帮二当家桀桀笑道：“世人常道父子情深，果然不假，这副样子你都能认得出来？”
“他是你的侄儿，是我四海帮的血脉，你……”
毫不意外，四海帮帮主看到自己儿子成为一具体行尸时，表现出了四海帮二当家意料之中的愤怒神情。
但愤怒的程度却出乎四海帮二当家的意料。
虽不理解但能接受。
毕竟对于如今的四海帮帮主来说，已经没有什么事情是他无法接受的了。
四海帮二当家竟然有些埋怨。
“帮主，你该不会以为是我把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吧？”
四海帮帮主微微一凛。
难道不是？
四海帮二当家一副施人莫大恩惠的高傲:“若不是为兄用这淬毒之法为他续命，六年前他就死了，你们父子今日能够再见，你该感激我才是。”
“但是你若要恨我也算是合理，毕竟六年前导致他走火入魔经脉尽断的假经书，也是我故意让他看到的……”
终于，四海帮帮主真的被激怒了。
换做任何人都会暴怒。
这就好比是，有人跑到你面前跟你说:要不是我出现的及时，你儿子就要被人打死了。
你正要感谢他的时候，他突然又告诉你:哎，没想到吧，打你儿子的人也是我。
“二弟，你行下如此丧尽天良之举，是会遭报应的！”
“少跟我说这些！这天下哪天不死人？谁手上没几条性命？报应？若真有报应那这天底下就没有不该死的人！”
四海帮帮主苦涩一笑：“二弟，为什么？”
“为什么？这个问题你问了几十年了，如今还没想明白为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