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要紧的事
“二姐姐，你来这边，我有话跟你说。”黛玉一边拉着迎春往后院去，一边赶贾珣走。
惜春则一直跟在后边，瞧瞧看看，一路上也不说话。
回到上房，迎春面有愧意，低声道：“林妹妹。”
“二姐姐，做些喜欢的事罢，不要多想。”
迎春嗯了一声。
对于过往，她并没有太多的怀念，姐妹们是回忆中少有的暖光，如今就在面前，又哪里去回想。
惜春道：“林姐姐，今日怎么说？”
黛玉笑道：“怎么，今儿个妹妹要辖制我不成？却是多尖牙利嘴的。”
就要去拧她的嘴，被躲开了，惜春道：“我不尖牙利嘴，林姐姐只好心些，别虐待我吧。”
“真真好可恶的人，往日里怎么不觉得。”
迎春道：“或许，是放宽了心吧。”
这话叫惜春一怔，黛玉笑道：“二姐姐果然是姐妹中最聪明的，否则也不能下好棋了。”
黛玉知她还有些认生，也是常事，拉着迎春道：“跟我来，去看看为你准备的院子。”
惜春一边看，一边道：“二哥住在郡主府，可算是入赘了，还以为多了不得呢，原来不过是个赘婿，神气什么，以后只恭维好林姐姐，在这府里，便可以横着走了。”
“你又不是螃蟹，干嘛要横着走。”黛玉笑道。
……
夏去冬来。
平儿生的大姐儿，小名叫大虎，薛姨妈生了个男孩，小名叫石头，都被放在黛玉房里教养。
紫鹃去看了看哥儿姐儿睡了，方回了黛玉：“都睡了。”
黛玉点头，问：“今儿去哪里了？”
紫鹃不知其意，只如实说道：“去了二姑娘那里。”
黛玉道：“还在说二姑娘，都过门好些时候了。”
紫鹃道：“只私下里说，叫别的总是别扭。”
黛玉忽然叹了口气。
紫鹃不知黛玉所叹何事，好巧不巧，那鹦哥却忽然也叹了口气，学道：“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哎~”
“太太！”
黛玉知她误会，打断了她，忽柔声道：“非是为此，其实别有缘由。”
紫鹃因问道：“太太为哪件事？”
“他是什么样的人，这许多年我也知道，我自认不是善妒之人，府上的姬妾，我也并不苛待，所幸他也是良人，始终敬我爱我，我深知之，何以对他去了哪里留心，是因为能就此知道，他是怎样心情。”
紫鹃奇道：“还有这等事？”
黛玉道：“自我到荣国府，你一直伺候我，一直当你是姐妹，未以仆婢相待，我也不瞒你，咱们老爷在外头自然是了得的，回了府上，往往懒得应付，因此能看得些。”
“打比说？”
“二姐姐是个沉默可亲的人，若他在外头不遂心，觉得迷惑不解时，便会去那儿了？”
紫鹃更奇了，问：“这是为什么？”
“他自己心里想不明白，是不想说太多的。”
紫鹃道：“我还是不懂。”
“你不用懂。”
“那老爷什么时候会去妙玉那儿？”
黛玉想了想道：“或许是比较开心的时候吧。”
紫鹃道：“好烦，我不喜欢她，又不想老爷不开心。”
忽又问：“那薛姨娘呢？”
“这不是你该问的，今儿话多了。”
紫鹃好失望，又撒起娇来，道：“好姑娘，我还有个问题，你也一并跟我说了吧。”
黛玉听她这样喊，难免几分追忆，说了好些话，心情好了许多，笑道：“你说吧。”
紫鹃道：“几位姨娘你都说了，那老爷什么时候来这边的？”
黛玉沉默了一会子，浅浅笑道：“我这儿，无可无不可的。”
……
迎春房内。
贾珣半眯着眼，睡在迎春紧致的肚皮上，屋里烤着暖气，倒也不怕着凉。
司棋并两个小丫头在耳房候着，半边脸贴在墙上，好久也不听闻一点动静，心里已经是着急得很了。
眼看着老爷一连几日都过来这边，往日里听别的房里丫头们说，那动静房顶都盖不住，怎么到自家这边，就连个蚊子声儿都没有。
过了好久，贾珣忽轻唤了声：“二丫头！”
“怎么了？”迎春问。
“可喜欢这里的生活？”
迎春道：“喜欢还是不喜欢，我也说不上来，但能继续这样的日子，也挺好的。”
丝丝滑腻如迎接春归的细雨，滋润了枯寂了整个寒冬的种子，点缀出姹紫嫣红。
司棋对两个小丫头道：“记住了，以后我们这里才是最大声的。”
小丫头脸红扑扑的，问道：“司棋姐姐，这很要紧吗？”
“要紧的，她们要是问你们，一定要斩钉截铁的肯定。”
小丫头点头，心里暗自忖度，明明就是发生了的事，又不是要撒谎，怎么这么认真。
簌簌寒风带来了片片飘雪，庭院中冷落的枯树也裹上了白衣。
“你醒了？”
迎春道：“我睡得浅，你多动几下，我就醒了。”
“外头冷，你再多睡会子。”
“老爷今儿还上衙？”迎春问，她记得今儿该休沐才对。
“今儿王先生和丘先生过来，我得去迎迎。”
迎春坐起身来，披上一件鹅黄色的大毛，轻声道：“我给你梳头。”
“让司棋来吧。”
“不要，我来。”
贾珣第一次见她为一件事坚持，一想是为这样的事，不由有些好笑。
“许多人都能度过差不多的年岁，寿夭之外，大约中年，可叫人时时回想的，总不会太多，给我多留些记忆，也好，说不得那天，你也厌了我。”
贾珣脸色忽的一冷，迎春拿着梳子的手也颤抖了一下，旋即又恢复如常。
“何必讲这样的话，我的心，你还不明白吗？”
“我明白，所以我才更怕。”
换好衣裳，贾珣将迎春拦腰抱起，放在床上，盖上丝被。
“你放心。”
迎春侧过脸来，望着卷起的门帘和层层绣帐，还有一步步远去的身影。
忽然唤了声：“司棋！”
“姨娘叫我。”
“将之前林妹妹送我的大毛取出来，我一会儿过去一趟。”
司棋问：“是为什么事，可要备别的。”
“不用了。”又幽幽一声。
“我再睡一会子。”
起伏的胸膛吞吐着平静的气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