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你会更孤独的。（表白加更【 juneberries】大大比心）
我来到绿城火葬场实习的第一天，就接了个挑战。
别的同学还在礼仪班做接待、做卫生打扫，我就已经跟着师傅露姐开始了第一次整容。
从二十七楼摔下来的小孩子，外表看上去没什么大碍，但皮肤底下的骨肉都已经碎成了渣子。
露姐一边埋怨着小姐姐不听话，死了还给我们这些工作人员找麻烦，一边细心认真的帮她整理仪容。
陡然间，一张残缺的小脸从我们工作台下面冒出来，跟我来了个面对面！
“当”！
我手里捏着酒精棉球的扁口剪掉在了台子上，发出一声巨响。
露姐停下了唠叨，抬眼看了我一下，“怎么了？”
我摇摇头，捡起剪子换了个棉球继续擦小男生鼻孔里的血。
“你看的到我对不对？”
残缺的小脸是那个小姐姐，她为了保护弟弟，左半边身子先着的地，左脸已经摔成一滩血肉裹在薄薄的皮肤下，左眼也从眶子里掉出来，不知去向。
小姐姐从工作台底下钻到我面前，一身绿色的棉衣裤被血染得一片脏污。
“小朋友要乖乖的。”
我垂着头并不看向小姐姐，只是细心清理着小男生的脸，嘴里学着露姐嘟囔着，“姐姐帮你们整理好，下去跟着鬼差大大也体面些。”
“别装了，我弟弟找不到了，帮我找到他。”
小姐姐看上去不过五六岁的样子，从我双手间钻到胸前，一张染着血的小脸几乎贴着我的鼻尖。
我恍若未见，只是专心手头工作，把小男生的脸洗了干净，抹了一怪白白的粉底上了些淡淡的腮红，最后又涂了些肉红色的唇彩，换上了旁边准备好的小西服。
做好了这一切，我缓缓站了起来，向后退了几步，再仔细地端详了一下，化妆过后的小男生，躺在工作台上就像个睡着了一样，并不显得如何恐怖。
另一边的露姐有些辛苦，小姐姐的脸碎了一半，她要用支架撑起来才能清洗上妆。
我过去看时，她刚把撕裂的头皮缝好塞到了头发里面。
拿了酒精棉球，我帮露姐开始给小姐姐清理血污。
小姐姐在我身后叫嚣着，一次次想钻进我的身体里面。
但是，我的身遭却覆着一层清炁，这是修法人特有的护身气场，我虽然根基浅薄但也不是这种新死的小鬼能拿捏得了的！
日光灯管又闪了两闪。
露姐朝着正在上底粉的小姐姐脸上用力地拍了一巴掌。
“再扒拉灯管，我可把你嘴缝上了！下辈子让你当个小哑巴！”
露姐凶凶地骂道。
我心里不由得一凛，难道露姐也能看到？！
那小姐姐见怎么也奈何不了我，已经爬在日光灯管上，倒吊着晃来晃去了。
露姐的威胁似乎有了用，那小姐姐老老实实地站在我们身边，看着我们一点点地清理好她的身体，最后体面地穿上一套深蓝的小套裙。
“小陆是吧！胆子不小，有前途。”
露姐对自己的手艺挺满意。示意跟着她一起朝工作室外头走，“记住，别答应它们的任何请求。”
露姐带我来到洗手台前，一边消毒洗手，一边说道：“……不然它们就有了执念，就会缠上你”
“你也能看到？”我还是有些惊诧地反问。
“一点点感觉。”露姐笑，“我一看你居然对这种血淋淋的东西，一点反应都没有！就知道你是见多了，已经习惯的！”
我也跟着苦笑……我原本是一点也看不到呢！
突然，走廊尽头的门外传来一个男人的哭嚎声。
“娟娟！！小华！！爸爸来看你们啦！！”
随着泣不成声的痛哭，一个穿着西服外套鸭绒袄的男人快步走了进来。
“哟，当爹的来了。”
露姐认出了那男人，正是两个孩子的亲爹。
那男人梳着一个大背头，抹了发蜡，看起来是个挺精致的中产阶级。
“宝贝们，爸爸对不起你们啊！！”
他扑到工作台前，看着一双毙命的儿女哭得肝肠寸断。
“这……这是谁给准备的衣服，这么廉价，怎么能配得上我家宝贝们！”
男人哭了两声，突然看到姐弟俩身上穿的衣服，立即大吵大嚷起来。
“给了你们那么多钱，就弄点这种不值钱的破烂来应付我们吗？你们的良心真是黑透了呀！”
露姐没想到男人会突然发飙，他不过按照最火葬场最低的那档价格付的费用，衣服肯定高档不到哪里去。
但是，场里的规定不能跟顾客起争执，所以露姐便忍了下来，声音低低地道：“李先生，那您看，需要换个什么档次的衣服？”
“滚！你们这些黑了良心的！”
那李先生抹了把眼泪，把自己随身带的一个黑胶袋子放在工作台上，“我要自己给宝贝们换衣服，你们滚出去！”
露姐干了几十年化妆师，什么奇葩要求都有见过，自然对李先生听之任之，反正是他自己的孩子，能有什么可怕的？！
扯着我出了6号工作室，露姐倚在墙上又掏了烟盒，虚虚地让了让我。
我摇头，她便自己抽了一只点上，深深吸了口，这才说道：“干这行的，拿钱多，但是很孤独，小陆你长得这么好看，干什么不好，非得想不开跟死人打交道。”
“……”我想了想，苦笑了一下，“我，社恐……”
露姐摇了摇头，也跟着苦笑了一下，“那晚不应该学这个，你会更孤独的。”
她把手伸到我面前，手指很长，挟着烟很好看。
“你觉得，有哪个男人受得了一双天天摸死人的手，作#爱的时候去摸他？！”
我一时无言以对……选这个专业的时候，我没想过自己会有男人。
后来，顾梵城……他甚至不算人。
“小陆，我劝你……”露姐的话还没说完。
突然间从6号工作室里传来一声尖利的惨叫，走廊里的灯光连闪了几下。
我看到那小姐姐的鬼魂，惊惶失措地从门里面钻了出来，她身上冒着淡淡的黑烟，身形也变得极淡，倏然间就躲到了我们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