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沙漠还是很有看头啊。”
戚无宴悠哉悠哉地牵着骆驼在沙漠里走着，顺路观赏这大漠的风光。
初晨下的沙漠还有些未散去的凉意，金色的日光从天边洋洋洒洒地照亮一片，像是给每粒沙子都镀上了一层金，好看的紧。
就是在沙地里这般走着有些费人，沙子软绵绵的，一脚下去就一个印子，迈动得比在平地上走更要花些力气。
铁老三手下那一批人死了后，留下很多骆驼，但戚无宴都舍弃了，只留下两匹来载人。
本来是想让那小子在前边带路，自己再在骆驼上浅眯一会儿的。
但这小子也太逊了，没一点力气了，连骆驼都爬不上去还是让他给抬上去的。就这样子，哪里还能让人在沙漠里走？
戚无宴在到底是自己再骑一匹骆驼还是徒步走着之间纠结了一阵。
周遭没有再发现别的骆驼，这两个小子过来的时候应当是走着过来的。
那他俩都走得，没理由自己走不得，想必他们住着的地方应该离这里不远。
于是他便干脆还是领着骆驼在前边走着，费些力气就费些力气吧，总比队伍太长又被人盯上好。
“往左往左！说了往左走，你怎么又走到右边去了？”
少年在骆驼上急忙喊道，伸出手去够戚无宴拴在骆驼身上的绳子扯了扯。
戚无宴被他扯得往后倒了倒，无奈地回头看着他说：“小爷，我们就是在往左走，您要不再仔细点瞧着？”
“我记得这条路，不是往这边走的，你肯定走到右边去了！”少年笃定地说，拽着绳子把他扯向另一边，“你往这边走。”
戚无宴看着脚下这广袤无垠的大漠，心下一阵困惑，哪里有什么路，他怎么没看到，这四周也没个什么显眼的标记物，这小子到底是怎么记路的。
顺着这新指的方向，他半信半疑地接着往前面走着，中途又连着换了几个方向，估摸着走了半个时辰，周遭放目望去还是只有茫茫的沙漠，零零散散地点缀着几株枯枝。
戚无宴有些走不下去了，他不信这两小子要走这么远去那魔鬼城埋伏，停在原地回首戏谑地看着少年，“小子，你莫不是在耍什么花招吧？”
“你少诬陷人，分明我记着的路是这样的！”少年急赤白脸地反驳道，“你再往前走走应该就能看见了！”
戚无宴观察着他的神色，看起来确实是急于想证明自己，不像是说谎的样子，但这路应该还是出了岔子。
自己在沙漠里趟过这么多次，前面不用走都知道是一片平坦，风一刮就换了一批沙子，他还没见到会有哪户人家不怕死安插在这种地方。
“沙漠里时时刻刻都在发生变化，风是乱刮的，流沙是随意走的，你确定这条路还是你记着的那条路吗？”
他耐着性子引导着少年再好好回想，他倒是不急，前往哈昆的路他一直是认得的，带着些无关紧要的人只是用来伪装身份罢了。
若是这小子还是找不到回家的路，那他也只好把人丢在这里让他去自求多福了。
毕竟哈昆一行不用想都知道是硬仗，他连能不能自保争取到全身而退都未可知，又怎么能再带个小尾巴在身边，还是个随时可能背刺自己的小尾巴。
少年急地挠了挠杂乱的头，难得的露了些困窘之色，“我记得路确实应该是要这么走的，只是好像路确实不像这条了，平时走这条路应该早就到了的……”
戚无宴无奈地摇了摇头，看来老天爷安排的两人的缘分也就到此了，“那就到这里吧，他俩和那匹骆驼留给你，这匹骆驼给我，就此别过吧。”
少年死死地抓着骆驼脖子上的绳子不放手，执拗地看着戚无宴试着劝道：“要不你再往前走一段，说不定就看得见了……”
看着少年那亮得吓人的眼睛和那执拗倔犟的神情，戚无宴无奈地再一次妥协道，
“行，再往前面走一段，要是还看不着你家半点影子，就不要再往前走了。”
他若是把这少年和那俩不省人事的扔在这里，等待他们的结果不用想都知道是连人带骆驼死路一条。
算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戚无宴这般劝完自己，长舒出一口气，赌一把般拉着骆驼往前走着。
走了一刻钟，连个鬼影子都没看着。
忍忍吧，再走一刻钟。
猜到了这大漠再往前除了沙子还是沙子，但还是抱着一丝期望，然后再落空，再燃起希望，再次落空……
戚无宴停下来转头看向少年，挑眉示意他做个决定。
少年看着广袤无垠的沙漠，也顿住了，看着戚无宴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连平时怼他的话都没了。
“最后一刻钟。”
戚无宴还是不忍地偏过头去，一边无情地扔下最后通牒，一边唾骂自己什么时候这么菩萨心肠了。
“不用走了，前面会有流沙。”
“那多好，你自己陷下去还省的我挖坑了。”
少年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没有你我自己也能走出去！你……”
话听着一半就没声了，戚无宴想着这小子什么毛病，一回头就看到他望着前面都看直了眼。
前面分明都是沙子啊，戚无宴眯着眼睛顺着他看的方向望过去，晨风刮起沙子模糊了远方的光景，看不见什么活动的物什。
“怎么，你看着什么了，失血过多出了幻觉？”
“啧！劳烦您还记挂着我的伤。”少年伸手指了指前头，“我在高处看得远些，前面有几个人躺着。”
戚无宴转过头来奇怪地看着他，“这大漠风沙这么大，有落难的被风卷走的人太多了，有什么好奇怪的。”
“昨晚这边没起沙尘暴，他们应该是带的吃的和水不够晕过去了，现在去看应该还活着。”
“那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小子，你自己能不能活下去还是个问题呢，哪来的闲工夫管别人？”
戚无宴不甚在意地解开困在手掌上的绳索，抬眼看着已经升得老高的太阳，慢慢热起来了，再把时间花在这些没有意义的地方怕是要消耗体力会更快。
“就在不远处了，只要我们走几步就能救活他们了，我们不过去他们就会被晒干死掉。”少年还是不依不挠地看着前面，想救人的意思很坚定。
“行行行，我之前说错了，大漠还是有像你这样的好人，你自个儿去救吧，我先走了。”
少年让骆驼跪下来，踩着骆驼身上慢慢地爬下来，一瘸一拐地走到戚无宴面前，抓住他正在重新缠手腕上绷带的手。
“你跟我一起。”
戚无宴冷哼一声，冷淡地抬眼看着他，嘴里却还是带着调侃的意味说着玩笑话，“怎么着，讹上我了？我不吃这套啊，我又不是活菩萨，哪来的普渡众生？”
“你都走了这么远了，要是偏了方向那早就不知道偏到哪里了，再往前面走走用不着你多少时间的。你就做回好人成吗？”
少年商量的语气也是相当恶劣的，戚无宴笑着拍拍他抓着自己的手，眼底的意思是不容置喙的拒绝。
“嗤啦——”一声，刺耳的刀刃声生硬地打破这还算友好的氛围，戚无宴眼睑沉了下来，盯着少年手里的刀。
“虽然我不是你的对手，但哪怕是我死，你也至少会见血。你的目的是哈昆，我想你也不愿意在半路就消耗太多心血吧？”
少年狠厉地望着戚无宴，一脸打算玉石俱焚的坚决。
“为了那些生死不知的旁人，你硬是要跟我闹得这般难看？放着我给你的活路不走，要来碰死路？”戚无宴脸上收了调笑的意思，阴沉下来的脸很有威胁感，语调凉薄地接着说，“还是说，你这般用自己来威胁我过去，难不成那是你家大人布置的陷阱？就等着我这般过去后一举擒拿下？”
少年猛地挥刀逼近戚无宴的咽喉，抵着一层薄薄的衣料贴紧了皮肉。
戚无宴就站在那里没有闪躲，冷眼看着刀刃逼近过来，瞥了眼脖子上的刀刃后，冷笑着和少年对视。
哪怕是没有说话，他身上的压迫感还是很强悍地压在少年身上。
这是最后一次容忍，也是给的最后一次机会。
少年紧盯着刀下那脆弱的皮肉，里面有着细密的血管，只要一刀下去，就会有滚烫的鲜血从里面迸射出来。如今这喉管正细微地起伏着，冷静又沉默地等待着他的决定。
而这把横在他脖颈上的刀，在昨天还是他的。
少年愤愤地收回了手，推开了戚无宴，自己往前走去，“你少含血喷人，别把别人都想的跟你一样。你走吧，我自己去！”
戚无宴低笑一声，站在原地想了一会儿，抬腿跟在了少年不远不近的后头。
没什么意思，就是突然改主意了，单纯觉得有些好玩。
察觉到了背后细微的脚步声，少年也硬气地没有转过头来，也不跟戚无宴搭话。
戚无宴跟在后面也懒得出声，就这般看着他跌跌撞撞一瘸一拐地往前面极其缓慢地走着，觉着自己要是爬，说不定都能爬过他。
只是这般做，怕是这小子更得气炸了吧。
等好不容易走到那堆人那里，少年才赌气般回头说，“你看，没有陷阱！”
戚无宴笑着看着他，点了点头，“对，是我不对。”
看他这么坦然认错，少年一股子怒气也没地方发泄，只得闷闷蹲下来察看这些人的情况。
“不对，这人是我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