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听到这个问题，有些神色不善地盯着他，这都什么时候了，这个男人居然还只关心孩子不关心大人。
但是她是医生，病人的问题还是要回答的。
她合上文件，快速回答道：“孩子在来的路上已经没了，但是大人还在抢救。她运气还算不错，最后被拉了一把，颈椎和腰椎都没有受伤。调养好之后孩子还会再有的。”
说完便把急诊室的大门给关上了。
陆璟沉脑袋一阵阵嗡嗡作响，如果不是他拉着温宁宁去找宋莹月，温宁宁根本不会出事，他们的孩子也能健健康康地活下来。
温宁宁这么在意那个孩子，孩子没了，她一定会离开他的。
陆璟沉整个人神思恍惚，盯着急救室那几个字一直看着，他感觉有些发晕，身边什么声音他都听不到。
恍惚之间，他好像看到了一脸怒意的温宁宁从急救室里走了出来。她摸着肚子，给了他一耳光。
“陆璟沉，我绝对不会原谅你的。”
“对不起，宁宁。”陆璟沉一阵颓然，双腿一软，垂着脑袋，直挺挺地跪在了急救室门口。
这世界上唯一一个除了奶奶之外爱他的人，就这样被他弄丢了。
“啪。”一个耳光直接扇到了陆璟沉脸上。
他被打得耳朵里嗡嗡作响，他抬头一看，是满脸怒意的秦容嘉。
“陆璟沉，你就是个扫把星，宁宁不过来看你一眼居然就被车撞了。你就是这么照顾她的？”秦容嘉又急又气，恨不得杀了陆璟沉。
早上出门的时候温宁宁还蹦蹦跳跳的，他们还约好晚上一起去看电影的。结果现在……
秦容嘉闭上了眼睛，不想让自己的眼泪流出来。
“各路神仙菩萨，宁宁一定会没事的，对吧？我的干女儿也会好好的，对吧？”她自言自语地念叨着，像是在许愿，又像是在安慰自己。
陆璟沉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良久，手术终于结束，护士推着温宁宁出来。秦容嘉赶紧冲了过去，看着面色苍白毫无生气的温宁宁，她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一滴一滴地落在了温宁宁的手上。
“宁宁。”她哽咽着喊了一声她的名字，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陆璟沉跪了太久，起身时一个不稳差点摔趴到地上。他踉踉跄跄地扑到了温宁宁身边，她面容憔悴，好似随时会没有了呼吸，只一眼他便不敢再看下去。
他抬头看向了医生：“医生，她没事了吧？”
“还要等她醒了再观察。”医生回答完，护士推着温宁宁匆匆去了高级病房。
陆璟沉想要跟上去，却被秦容嘉回头狠狠踹了一脚：“不许跟过来，宁宁不会想见你的。”
陆璟沉没有闪开，硬生生地接下了她这一脚。一言不发，固执地继续跟上去。
“陆璟沉，谁要你的假好心，你给我滚。”秦容嘉把所有愤怒都发泄到了他身上。
“秦容嘉，她是我老婆。你没有资格让我滚。”陆璟沉的眼神骇然，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
秦容嘉那一脚踹得很用力，陆璟沉一瘸一拐地跟上了护士，他的眼睛里只有温宁宁。
看着他这个模样，秦容嘉懊恼地跺了跺脚，没有再说出不许他跟着的话。
陪着温宁宁到了病房，陆璟沉看着她紧闭的双眼，心里泛起了一片苦涩。他多希望她能起身骂骂他，和他吵架，而不是像现在一样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
陆璟沉的手机铃声响起，秦容嘉瞪了他一眼：“还不赶紧出去，吵到宁宁怎么办？”
陆璟沉没跟她拌嘴，起身去了阳台接电话。
助理宋易的语气十分为难：“陆总，对方家属拿出了他的精神病诊断书，这是恐怕有些难办。”
“精神病？精神病他还知道开车撞人？以为有这个证明就能当免死金牌了是吗。我要他偿命，还有那些放纵他的家里人，全都给我牢底坐穿。”陆璟沉的语气让电话那头的宋易打了个寒噤。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自家上司那么生气。
“我已经联系了孟极，他下午两点到，你去机场接他，一切配合他就行。”陆璟沉扫了一眼信息，淡淡道。
“孟极？那位按秒收费战无不胜的孟大律师？”宋易的语气满是讶异。
“对。”陆璟沉说完，不给他继续发问的机会，直接把电话挂掉了。
他重新坐回了温宁宁病床边。
这一坐就是三天三夜。
这三天里，除了必要的吃饭上厕所，其他时间他都守在温宁宁身边。他眼底的黑眼圈重得吓人，嘴边也冒出了泛青的胡茬。
秦容嘉看他这样子，也张不开嘴让他离开了。毕竟归根结底，这还是宁宁的事情，她才有资格处理，她不能什么都代劳。
陆璟沉趴在床边睡着了，忽然他感觉到什么东西在脸上轻轻划过，他猛地睁开了眼睛。
温宁宁醒了。
陆璟沉黯淡的眸子一瞬间亮了起来：“宁宁，你醒了？”
他看到温宁宁张了张嘴，意识到她在说话，但她太过虚弱，陆璟沉根本听不清她说的是什么。他急忙起身弯腰把耳朵凑到了她唇边。
“孩子呢？”
温宁宁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问孩子。
陆璟沉没敢回答她，若无其事地坐了回去。
“你说秦容嘉啊，你住院第一天她就来过了，只是你没醒，她就先回去了。”他岔开了话题，说起了秦容嘉的事情。
“孩子呢？”温宁宁又问，这一次她的声音大了一些。
“你说奶奶啊？奶奶还不知道你出事的事情，我怕她担心，还没跟她说，等你好一点了，我们再说好吗？”陆璟沉继续答非所问。
“我的孩子呢？”温宁宁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声音大得在整个病房里回荡。
这一次，陆璟沉没办法继续装傻了。
他的沉默说明了一切，温宁宁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她的孩子，没了。
她没有发出声音，整个屋子静得能听到他们彼此的心跳声。
陆璟沉不敢看她。
良久，他都没有听到温宁宁说话，他以为她又睡过去了。
没想到，这一眼望过去，让他心神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