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满今天是白班，跟他们一起去村长家吃饭。
倪觅夏不解地问，“你都在村里了，还不回家吗？你妈妈总是一个人，多孤单。”
卓满不在意地说：“我妈好清静，我在家，我们俩也说不了几句话，好不容易有好吃的，拿回家她也不做。跟着她天天吃素。”
倪觅夏在脑子里想卓满的妈妈，那是个单薄消瘦的女人，没有卓满那特征明显的浅色的瞳孔。
“卓满，你妈妈是维族吗？”
卓满摇摇头，“我爸爸是。”
倪觅夏想问问卓满的父亲，可是想起老康说过卓满爸爸早就离世的话，不愿意提起卓满的伤心事。
羊腿肉除了这顿火锅，剩下的就给村长家留下了。村长显得挺高兴，准备了几样菜，但是桌上也并不算丰盛。
倪觅夏有点不好意思地跟薛文杰说：“老乡们家里不富裕，尤其是冬天，下大雪的时候会封村，所以家里储备的粮食和菜都要算计着吃。”
薛文杰吃得很少，自己捧着个碗，喝羊肉汤。他不是这里的人，对牛羊肉并不是这么喜欢。
其实倪觅夏还挺馋的，她前些日子因为受伤，一直没怎么吃过肉。还是老康做主，从动物的鸡胸肉里给她匀出了一些。此刻倪觅夏看见热热的羊肉锅，忍不住食指大动，却又不好意思多吃。
任磊明显也是这样，筷子伸了几次，菜叶子也不敢夹，肉也不好意思夹。
他们经常跑这边，对村民的状况实在是太了解了。上次跟老康来的时候，正赶上大雪，村长为难地四处借菜的样子他们还记得。
卓满很快就看出了他们的犹豫，给每人都夹了羊肉在碗里，“我知道你们怎么想的，但是解决我们村里的事情，不是靠一顿两顿能省出来的。你们吃你们的，能解决河狸的问题就好。”
一直不说话的薛文杰开口了，“村民的主要经济来源是什么？”
“林子里挖蘑菇，河边种点庄稼，河里钓鱼，山上挖草药，还有就是放牧。但是自从这里变成保护区，耕地不能扩大，林子里也不能随意挖，树更不能砍，河里的鱼是需要保护的。”
卓满看见大家都在看他，赶紧解释，“我不是抱怨，建立保护区，恢复生态发展是必须的，不过也确实对附近的村民生活带来了影响。”
倪觅夏深表同意，她也来了几次这个村子，村子里的情况，她也是看在眼里的。
薛文杰却是对这边没有什么了解，当下又仔细地询问了卓满这附近村民和河狸的矛盾在哪里。
“不止是河狸，什么动物他们都不喜欢。”任磊说这话的时候明显带了情绪。
卓满也不生气，还是笑嘻嘻的，“确实，你们是不知道啊，狐狸和黄鼠狼杀死了多少我们村里的鸡鸭，还有棕熊，乱翻东西，门都能啃出窟窿，以前还有狼，整只羊拖走。”
卓满感觉越说越心酸，“所以你们看到了，现在村子里没有多少年轻人了，能走的都走了。去乌鲁木齐刷盘子也比留在这里强。”
尽管卓满已经尽力掩饰，语气中的酸涩还是很明显。
这一顿饭，虽然美味，大家吃的却有点心事重重。
第二天一早，天刚亮，倪觅夏他们就向林子里出发了。这次，他们要多考察一些地方。
这次他们几乎没有怎么停下来，直接就去了昨天留下记号的地方。
看见对岸戴着自己帽子的树枝人，倪觅夏赶紧向昨天放胡萝卜的地方跑过去。
可是结果让她还挺失望的，胡萝卜和菜叶都还放在原地，一点移动痕迹都没有。
她回头看着薛文杰，这次不敢轻易说话了。
薛文杰又在附近看了看，再次确认了位置。
他问：“那你们有工具能破开冰吗？”
倪觅夏和任磊愣住了，互相看看对方的背包，任磊说：“我倒是带着一根棍子，防身的。”
倪觅夏感觉薛文杰恨不得直接拿棍子抽任磊了，主要他们昨天真的没想起来啊。
薛文杰想了想，“这样吧，咱们先用简单的工具看一看，确定河狸真的是被困在底下再做决定。还说不定它们已经搬家了，或者就是懒得出来吃饭呢。”
他们觉得很有道理，于是找到粗壮的树杈，倪觅夏找了块有棱角的石头。
薛文杰再次勘测周围的地形，尽管积雪并没有消融，还是能看得出来，这里并不深，不远处的水域中间，还有石头围出的痕迹。确实很像是河狸的技术。
而周围这块区域中，只有他脚下的这个地方略微拱起，最有可能成为河狸选择洞穴的地方。
他划定了一个范围，“破冰试试吧。”
听到他这句话，倪觅夏手里的石头已经“哐当”一声砸了上去。
冰面纹丝没动，最近的气温实在是太低了，这里的水流又太平缓，冰一层层冻得太厚了。
薛文杰皱眉，“你这样不行，要是一下子打进去打到河狸怎么办？你用那个角，一点点敲碎冰碴。”
倪觅夏赶紧答应，蹲在冰面上开始敲。
这个活儿看起来简单，可是没一会儿倪觅夏就头晕眼花了。
冰面反射着阳光，尽管她戴了墨镜，还是很快就觉得眼前都是星星。
任磊接替她来砸，不知是倪觅夏基础打得好，还是男孩子毕竟力气大了一些，很快就砸开了表面的冰层。
“薛老师！你快来看！”
薛文杰和倪觅夏都凑过去看，一看就忍不住叹气，里面的冰层不仅是水，还有黑色的淤泥，厚厚的堵塞着。
可是还是能看见，在这些淤泥冻成的冰碴中，有被磕破的痕迹。
“估计以前没冻这么结实的时候，它们还能咬破冰层出来。但是后来外面这冰层太厚了，它们出不来了。”
“啊？那它们还活着吗？”倪觅夏觉得心一揪揪地疼。
薛文杰也没把握，“谁知道困了几天了。”
任磊用棍子捅了几下，“不行，都是淤泥，根本就撬不开。老板，怎么办？”
倪觅夏想了想，“甭管是死是活，怎么也要试试！让同事们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