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完不成的承诺
老杨和林厨子最终还是死了。
金丹期又如何，没有逆转生死的能力。
陈玉年双目失神，眼泪不自觉流淌着。他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之中，如果当时自己早一点从妖国出来，如果当时自己不是那么自信，觉得一切都在掌握，如果当时自己自私得不顾其他几个城池的死活......
他很想扇自己几个巴掌。一股自私的冲动不受控制地涌入脑海，其他人的死活关自己什么事，自己就该第一时间返回漠北城，返回家人的身边。
他就该自私一些，在树妖威胁他的时候，就该一剑斩杀了他，果断选择漠北城。
人生最怕的就是“如果当时”，即使陈玉年能找一万个借口，却也掩饰不了老杨和林厨子身死的事实。
哪怕他知道即使自己选了漠北城，事后面对数千万百姓的死亡，一样会自责万分。
“陈大人，陈姑娘，杨叔和林叔响应号召，主动让出了酒楼，护佑了如此多的孩子，斩杀如此之多的妖怪，他们从没有后悔过自己的选择。”
“他们是英雄，我必会上奏陛下，将他们的事迹传遍大夏，让所有大夏百姓都知道杨叔林叔的事迹。”
人都不在了，对陈玉年两人来说，身后名又有什么意义？哪怕常安很清楚这一点，但还是开口了，作为大夏长公主做出了保证，哪怕能对陈玉年两人起到一点点安慰的作用，她也愿意。
陈玉年与陈玉诗并未回话，一个无声流泪，一个嚎啕大哭，沉浸在失去亲人的痛苦之中。
见两人毫无反应，常安微微皱眉，这样下去可不行。
她一把抓住陈玉年的肩膀，喝道：“陈大人，振作一点。杨叔还希望你守护漠北城，希望你能杀光妖怪！你振作一点！”
不知道是常安剧烈的摇晃还是她口中老杨的嘱托起了作用，陈玉年回过神来，迷迷糊糊说道：“漠北......定北军......”
犹记得陈玉年第一次显露自己先天境实力的时候，当日便接到了活捉狼妖的任务。
圆满完成后，老杨还取出了珍藏的杨梅烧，喝了个酩酊大醉。
那天晚上，老杨为陈玉年长大了而高兴，为他能替自己在定北军中建功立业而自豪，高兴得不能自己。
正是那天深夜，陈玉年也笑着做了保证，向老杨保证自己会替他守护着定北军。
可如今......
一念及此，陈玉年下意识转头打量着周遭，成片的废墟中躺着大堆尸骸，有普通百姓的，有定北军士兵的。
神识陡然散发开来，将大半城池笼罩在其中。在他磅礴神念的感应下，漠北城军民的数量瞬息映入脑海。
定北军的人数已经越来越少，尽数都集中在树妖分身周围。他们不是妖怪群和树妖的对手，人数已经只剩下万余。
我好像完不成自己的承诺了。陈玉年目光黯淡下去，强烈的悲伤感又涌了上来。
他长身而起，神识收敛在老杨与林厨子身遭，呼啸席卷，将两人未散去的残魂一点一滴收集起来。
渐渐的，两团似有若无的光团出现在虚空中，陈玉诗和常安一脸诧异地看着。
聚集出残魂后，陈玉年取出两块阴玉。
这是从常年晒不到太阳背阴面处的地底阴河中寻到的特殊璞玉，浑身充满寒气，玉身灰蒙蒙，完全没有普通璞玉的温润手感，入手之时反而有一股阴寒之气，让人止不住打寒战。
这种阴玉最是适合承载魂魄，是鬼修们梦寐以求的灵材。
陈玉年抽出长星剑，剑光飞舞间将两块阴玉雕刻成老杨和林厨子的模样，栩栩如生。随后手指一挥，两团残魂没入其中。
紧接着，他又出去各种灵材，在阴玉上刻画出护魂法阵，以此来延长残魂消散的时间。
在“灵塔”的记载中，并没有关于死者复生的记录，即使是在那片未知修行界中，也没有这种例子。
但残魂转入鬼道的记录，却是不在少数。在那片修行界中，强大修士不幸被人击杀，若能逃的魂魄，便会考虑化作鬼修，另类延续生命。
只不过想要魂魄化作鬼修，其中难度也不小，往往需要生前魂魄强大，才能抵抗住时间长河的冲刷，顺利转修鬼道。
一念及此，陈玉年想起一个人-江淮恩！
要知道，此人十五年前被他所杀，当时江淮恩的实力也不过是后天境罢了。
可如今十五年过去，这人莫名化作鬼修，实力不低。
陈玉年一直想活捉江淮恩，搜其魂魄，只是为了弄清楚此人绑架他们姐弟俩的原因以及找到姐弟俩的亲生父母。
而如今又多了一个理由，那边是探寻此人成为鬼修的原因，或许能借此让老杨和林厨子转入鬼道，也算是另类复活。
“江淮恩......”陈玉年呢喃，闭眼感应了一下傀儡分身所在位置。
可惜，江淮恩太警觉，在陈玉年抵达前便逃离了，陈玉年的分身至今也没抓到他。
“罢了，等抓到他再慢慢拷打。”
陈玉年再次取出两大块阴玉，削成两座冰棺，轻轻将老杨与林厨子的尸身放了进去，用以保护肉身不腐。
“哈哈哈！陈玉年，本域主早就说过你来不及的！哈哈哈哈！”
一阵狂笑传来，树妖感应到这边发生的事情，神识感应到陈玉年身上难掩的悲恸，止不住嘲笑起来。
将一名金丹期大圆满的修士玩弄于股掌之间，甚至斩杀了他的亲人，伤到了他，自然让树妖自傲，忍不住仰天狂笑。
这可比攻下漠州还让树妖高兴。
怒意汹涌，如长河倒挂，奔涌向天际。城池上空的黑云瞬间被驱散，就连这片天地都感应到了陈玉年磅礴难掩的怒意，轰的一声，平地顿生风雷。
“死！”
陈玉年怒喝，携带着滔天怒火，化作一道白光杀向树妖。
“哈哈哈！分身随你杀，这城中所有妖怪都随你屠杀，你又能如何？”
树妖狂笑，指挥着妖怪群挡在陈玉年身前，将这些妖怪的性命白白送给陈玉年。
这些妖怪哪里是陈玉年的对手，树妖看似是帮助他发泄心中怒火，实则又是阳谋。
陈玉年杀得越多，事后想起这一切便越自责。实力再强又如何，杀光所有妖怪又如何，依旧救不回自己的家人。
“杀！”
“吼！”
“哈哈哈哈！”
喊杀声、嘶吼声与狂笑声响彻整片城池，久久不散。
直到陈玉年浑身浴血，失神地站在尸山血海中，就连树妖分身都化作木屑随风飘扬，整座漠北城才陷入寂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