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隋来的很快，几乎是冲进鹿明娇家的大门。
隔着宽敞的客厅，林烟和绕过玄关的他对视上，眼眶不受控制发酸。
她像打架犯错被揪回家的小学生站在那里，既狼狈又乖乖软软，小小的一只看得人心头直泛软，易隋心脏狠狠一缩，脚步都不稳了一下。
她从沙发站起来，小声喊，“隋哥。”
易隋站在她面前，喉结艰涩地滑动了下，轻声问：“……还疼吗？”
林烟轻轻摇头。
“怎么能不疼？”易隋抬起的手悬在小丫头红肿的脸颊前，顿了两秒，自然弯曲的手指外侧轻轻触上那触目惊心肿胀区域的外围。
他的动作、表情、声音皆是怜惜，林烟鼻头一酸扑进他怀里。
易隋一手垂在身侧，一手轻柔地抚着她的后脑。
手臂紧紧抱着他的腰，额头抵着厚实的胸膛，感受到温热的手掌抚在后脑安抚的力量，林烟缓了几秒，逼退强烈想哭的冲动，瓮声瓮气说：“不疼，一点都不疼，我只是……”
她声音低了下去，“不敢回家。”
“我犯了错，惹祸了，很大的祸，很大很大的祸，怕你生气。”
“隋哥，我怕你生气，你能不能原谅我。”
易隋听她慢慢说完，心口和嗓子发堵，酸涩和疼惜堵在身体里压得他有些呼吸艰难，开口，一贯自若的语气竟是压不住的细微颤音，“傻丫头！”
“跟隋哥不需要用‘原谅’这样的词。”
“我们是一家人，妹妹不犯错，还要哥哥干什么，每一位抢先来到世上的兄长，都是为弟弟妹妹探路、撑伞，我自问自己这把伞，足以让我的妹妹们任性妄为一辈子。”
林烟情绪低落，“可是我惹祸了。”
易隋失笑，“你这点胆子，你这点能耐，能惹多大的祸，有什么不敢回家？”
“万一我打架，我放火，我……杀人了呢？”林烟有些任性地说。
易隋的语气能多柔软有多柔软，
“只要不是蓄意打架、蓄意放火、蓄意杀人，隋哥就一定不会让你有事，就没有任何人能伤害你，没有人敢骂你。”
“那万一就是蓄意呢？”听着他细致温柔的安慰，林烟渴望将这份任性延续下去。
易隋肯定道：“不会。”
“为什么不会？”林烟无理取闹又娇蛮地耍混，“万一呢？”
很早之前她就发现自己在易隋面前总是更敏感更脆弱，也更容易耍小性子，只是那时候什么都不懂。
其实到现在也没有完全懂。
她想一直和易隋生活在一起，看见他和别人站一块难过得想死掉，可是抱着他的时候又没有传闻中心跳错乱的感觉。
她搞不懂自己，完全搞不懂。
易隋认真回答她，“易家的人不会恃强凌弱，不会草菅人命，这是教养，也是易家人的人性，你是我易隋的妹妹，干不出那样的事。”
林烟鼻头又酸起来，小声呐呐道：“可我流的血和你们不一样……”
“流的血不一样不要紧，”易隋耐心开解她，“重要的是，进的是易家的门，是易家的人。”
易隋又一次暗自告诉自己，要让这个善良单纯又令人心疼的女孩真正勇敢起来，他希望自己能做林烟坚实的后盾，希望林烟能像亲妹妹易芙一样勇于追求自己的人生，想做什么就去做，而不必畏首畏尾。
“烟烟，”易隋又道，“隋哥希望，我的妹妹任何时候，不管做了任何事，哪怕是断头的错事，都要敢回家。”
“哥哥不敢保证一定不发火，但哥哥保证，永远不会赶自己的妹妹出家门。”
他希望，有他在，他的妹妹任何时候都敢回家，任何时候都把家当成最柔软的避风港。
对易芙如是。
对林烟亦如是。
躲在他怀里的林烟眼泪再遏制不住，流着泪应声，“嗯。”
等林烟情绪稳定下来，全程旁观的周越早就不耐烦，见她止住了哭，迫不及待问：“所以林妹妹，你的脸到底怎么回事？”
和他肩并肩挤在一起坐的鹿明娇跟风点头，“嗯嗯嗯！”
林烟终于回想起旁边还有两位吃瓜群众，抵在易隋胸口的头不太敢抬起来。
“隋哥，”小声叫了一易隋一声，她闷声道，“我们回家吧。”
易隋揉揉她的头顶，“好，回家。”
“明娇姐，”林烟伸出手，“麻烦把书包给我。”
鹿明娇吃瓜吃得正香，正等着听高潮，很不愿意放人离开，但她不敢在易隋面前放肆，瞄了易隋一眼后，拿起屁股旁边的米白色帆布书包递了过去。
“那明娇姐、周越哥，”林烟双手举起书包挡住脸，“我们先走了。”
易隋看着高举书包、猫着身子、余光看路、凭感觉往门口挪的鸵鸟，摇了摇头，转头向鹿明娇颔首告辞，“小孩子脸皮薄，打扰了。”
关门声传来，剩下鹿明娇和周越在沙发排排坐，鹿明娇顶了下周越的肩，“哎，我有预感。”
“你天天都有预感。”周越没好气斜眼睨她一眼，起身出门。
快递还没拿呢，谁有空听她的预感。
鹿明娇瘪瘪嘴，身子一歪躺下了。
过了一会儿又坐起来。
她朝门口瞟了眼，飞快发了条短信出去。
【庄少，我有预感，我能迷倒易隋易大少并为他生下易家继承人，您愿意相信我，为我提供一点小小的帮助吗？】
“神经病。”庄择今扔开手机，继续开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