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佳佳喊得声音很大，那些还坐在院子里纳凉的人就听得一清二楚。
她故意又大声在院子里喊了几声才进了主屋。
秋生娘此时也批了衣服开门，杨春花也出来厌憎地盯着张佳佳。
要说刚嫁进来时，张佳佳挨打还会来找公婆，但他们冷漠的神情深深刺痛了她，让身上的伤也更疼了。
从此她就看清了这家人的嘴脸，她就是一个外人，永远无法融入这个家。所以她再挨打，都不会主动去找公婆理论，只等着他们听见声音自己赶过来做戏。
白天刚闹过一场，现在又闹，秋生娘脸上就有些不耐烦：“又怎么了，这一天天的日子还能不能过了？”
杨春花嘴一撇：“就是，天天这样烦死了，你让村里人怎么看我们家？”
张佳佳噗通一声跪下来：“娘，杨秋生要跟我离婚，我不想离婚。”
杨秋生此时也晃悠着赶来：“妈的，你个婊子，我看你这是要找死。”
秋生娘不耐烦地道：“离什么婚？谁说要离婚了？”
张佳佳指着杨秋生道：“他啊，他觉得我现在长得难看，看不下去，而且这一年多了，也没给老杨家生个一儿半女，留着我没有用。娘，我不离婚，离婚了我可怎么活啊？”
杨秋生虽然有些醉意，但大脑还能思考，他一想张佳佳的话，可不是嘛，如今的她长得一脸怨妇相，整天拉拉个脸子，到现在孩子也没生一个。
“你还有脸说？娘我要离婚，这败家娘们我一天都不想看见。”
秋生娘赶快去捂他的嘴：“秋生，喊什么呢？让人家笑话。”
“我就要离婚，娘再这么过下去，你就要绝后了。”
“呸呸呸，说什么呢，佳佳不是喝着药呢嘛，有了，马上就要有了。”
张佳佳在心里冷笑，那药可不是用来怀孕的，那是避孕的。
她生理期跟别人不一样，半年才来一次，所以结婚几个月都没怀孕。秋生娘性子急，他们家两代单传，就等着杨秋生快点传宗接代呢，就催促着张佳佳去公社去看病。
也别说张佳佳没反抗过，这就是她的反抗，她去了公社医院问人要了避孕的中药，回去算着时间喝着，就这样直到现在都没怀上孩子。
她看透了，她这辈子就这样了，可她不想让自己的孩子也遭受这些。
张佳佳抱着秋生娘的大腿喊：“娘，可千万别让秋生跟我离婚。”
杨秋生气得跳脚：“离，离，我这就离。你马上给我滚。”
杨大队长这才慢悠悠地出来：“混账，说什么浑话，让人看笑话。”
杨秋生往地上一躺：“我要离婚，我要离婚，我就要离婚。”
张佳佳加大了嗓门：“我不离，爹娘我不能离婚啊。”
眼看闹得不像样子，扬大队长拿起铁锹作势要往杨秋生身上拍，秋生娘生怕儿子受伤，马上上前拦着。
杨秋生一骨碌爬起来，跑回自己的房子，把门哐啷一声锁上。
张佳佳继续哭闹：“娘，秋生他不要我了，我可怎么办啊？”
杨大队长不想让人看笑话，低声呵斥：“哭什么哭，你先去春花房里睡。”
杨春花本来还在看笑话，这下傻眼，“我不干，凭什么啊？”
杨大队长把铁锹又举起来，秋生娘这次可不拦着，杨春花就往屋里跑。
张佳佳也不闹了，站起来掸掸身上的灰，一扭头就进了杨春花的房间。
她也不顾杨春花的冷嘲热讽，自己去炕琴柜里翻出被褥一铺就开始睡。
第二天她像往常一样早起做饭。就在家人以为这也就是小两口闹矛盾，过两天就好了的时候。
张佳佳见杨秋生过来吃早饭，张口就道：“秋生，我不想离婚，我知道我没新来的知青长得好看，但离了婚我去哪儿啊？”
她越这样，杨秋生越来劲：“离婚，我就要离婚，爹娘你去找赵支书说说去。”
扬大队长气得砸了碗：“闹闹闹，一天天就知道闹，当初这人也是你自己要娶的，现在又在这儿闹。”
杨秋生见状就跑出去躲。
他一走张佳佳就消停下来，该上工上工，该干活干活。
可到了中午，张佳佳做完饭就跑进杨春花的屋里。
等再出来，她的脸就像是过年扭秧歌的媒婆一样，脸上死白，嘴唇涂得像吃了死孩子，还涂得溢出了唇角，脸上擦了两个又红又圆的红脸蛋。
杨春花踮着脚骂：“张佳佳，你动我东西干嘛？你要不要脸，你看看你那张脸，丑成这样怪不得我哥不要你。”
张佳佳一听就像受了刺激一样，马上勒住杨春花的脖子，嘴里反复念叨着：“别不要我啊，别不要我啊。”
“你疯了吧你！”
杨秋生刚进门就看见两人的争吵，他转头又跑。
也不知为什么，以前看见张佳佳就气不打一处来想打，现在见到她就想躲，想早点甩掉她。
张佳佳就这样，杨秋生不在她就做个人，杨秋生一来她就满嘴喊着不离婚，有时夸张的像一个精神病人。
秋生娘那天在屋里合计着：“她这别不是中了什么邪了吧？要我说从她进咱家就没安生过，孩子也没一个，现在又天天疯疯癫癫的，要是真能离就好了。”
杨大队长重重拍着一下炕沿：“说什么浑话，你打听打听这村子里只有丧偶的，哪有离婚的？我这个大队长还当不当了？”
秋生娘唉声叹气，也想不出什么法子。
谁知这时张佳佳突然闯了进来：“你们要杀我吗？我不离婚你们要杀我吗？”
她边说边往外跑，满嘴嚷着：“大队长家要杀人啦，大队长家要杀人啦，我不离婚就要杀我了啦。”
村里人听见都跑出来看热闹，柳絮也闻声赶来，拉着张佳佳道：“走，我们找赵支书让他评理去。”
秋生娘追上来：“没事没事柳絮，她这是跟秋生闹了点矛盾，佳佳你跟娘回去。”
柳絮马上笑了：“秋生婶子原来是这样啊，那佳佳你快跟婶子回去，床头打架床尾和，两口子哪有日子过不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