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偌大的都城里，相爷遭受长公主陷害入狱的消息仿佛长了翅膀一样，迅速传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成了人们见面问好的的话题，寻常得如同讨论天气似的，议论半月有余
毕竟两位都是知名人物，更是四年前救大庆于水火中的英雄，民间自然有两种声音争执不下
一种是说长公主也是被人陷害的，另外一种就是关于长公主握有先帝传位遗诏
然而无论大家如何猜测，对于当事人来说都已经构不成什么影响
而人们对此事的讨论的热衷态度，也在科举放榜的那天戛然而止
比起谁陷害了谁，污蔑了谁，大家更在意的是，自家儿郎是否高中
还未等到放榜，位于都城中央的榜单处早已人满为患，目光眺望着宫殿的方向，期待人影的出现
终于在大家翘首以盼的目光下，皇宫方向隐隐约约的出现了三道人影
“来了来了！！！”
人群中不知谁高呼一声，瞬间，原本还像打了霜茄子般的众人，唰一声齐齐抬起了头，统一的朝着远处同个方向眺着
多年以来的经验让几名侍卫动作熟练的张贴好，动作行云流水，迅速离开
随着榜单的出现，刚刚还规矩等待的人们，瞬间再次一窝蜂的涌了上来，熙熙攘攘
来迟一步的李谦看着乌泱泱的人群，背着手站在原地，他的脸上竟难得的露出了紧张的情绪
犹如对面是悬崖峭壁，而不是个单纯的榜单。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迈开脚步就要往人群中去
然而就在他刚走了几步，手腕处突然传来一股力气将他拉住。习惯性的回过头来，是姜宁明媚的模样，如同小鹿般的双眸含着笑意的对着他浅笑道“恭喜状元郎”
正午的阳光格外的明亮，但都不如眼前女子的模样，李谦的心口一颤，不由的有些愣神
好在也只是一刹那，便恢复了以往的模样，抱以一笑谦虚道“哪里，还没看呢？”
“不用谢，我帮你看了。不知是否有这个荣幸能跟状元郎坐坐呢？”
见姜宁这般笃定，想必早在之前就知晓结果，索性他也不再执意要亲眼见，故而笑道“姜小姐邀请，李某哪有拒绝的道理。”
在走去茶馆的道路上，两人有意无意的闲聊起，月余不见丝毫没有生疏
不过都默契的没有提起，相爷是如何伸冤。姜宁是觉得没必要，事情已经过去，而他不是不想，是不敢
与其现在知道了暗中心疼，不如往后的日子里为她铺好路，让这些事不再发生
独属于茶的清香传来，姜宁早已是茶馆的常客，有她专属的包厢，环境封闭淡雅，琴声悠扬婉转，一进入连带着心情都放松了不少
走了好大一段路的姜宁在茶一上来，便豪饮了一口，干涩发痒的喉咙总算得到湿润
相比起她，李谦反倒显得慢条斯理了起来。不急不慢的品尝着，率先开口道“你是为你父亲拉门生？”
没想到他这般直接，本来还在想着如何铺垫的姜宁忍不住在心中暗叹
不愧是往后当丞相的人
既然李谦已经开了这口，姜宁也不掩藏的点了点头，顺势说道“今日放榜，按照以往惯例，明日内阁大臣们将设立“论华宴”为你们祝贺”
她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坐直了身体，视线紧紧注视着眼前的男子，继续说道“朝廷之上风起云涌，既然我相府既然已被人盯上，我相信，绝对不会只有一次”
“良禽择木而栖，新科状元初入朝堂，多少双眼睛对你虎视眈眈。不用我说你比我更懂的这个道理”
“若你还未与他人递交书贴，不如与我相府一并同行？”姜宁的声音仿佛有蛊惑力似的，谆谆善诱着
黝黑的瞳孔处，李谦能清晰的看到自己的倒影，仿佛在她眼里只有自己，在她话音落下后，他嘴角浅笑回问道“你就这般相信我？还是只剩下我？”
“自然是相信你！”姜宁想都没想的脱口而出，在碰撞到李谦满怀笑意的的眼神下
她的眼底划过一丝诧异，意识到说太快的她，悻悻然的合上了嘴
心中忍不住的唾弃，那么快就交了底
见眼前的脸色的悔色，思索着什么的少女。李谦的嘴角上扬得更大了，眼底藏着晦暗不明的深意
不过好心的李谦并没有让她懊悔太久，端起一旁的茶杯举了起来，认真对着姜宁“姜小姐与我有提拔之恩、救母之恩。李某定不会让你失望”
被李谦真诚的模样感染到，连带着姜宁都露出了欣喜的笑意，高兴的与之碰了杯
走在回家路上的姜宁只觉得心情顺畅，连带着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翌日，论华宴在国子监如期举行。爱看热闹是人的天性，无论男女都早早的站在附近，就为一睹新科状元的容貌
随着时辰的到来，陆陆续续的有蓬勃朝气的面孔出现，观望的人们都从衣着上去分清，谁是谁
然而当李谦身着朴素的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愣是没有一个人能把他认出来，就这样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也不怪大家没人注意到，实在是往年的状元郎皆恨不得把红袍穿在身上，彰显自己的身份
一入门院，古树参天，一条蜿蜒曲折的鹅卵路出现在眼前，门后早已有丫鬟恭候多时，等待着每一个进入的
在侍女的带领下，穿越重峦叠嶂的后林园，漫步走过排排书院。整座院落仿佛被浸泡在书中，每走一步，若有似无的竹香味便随之而来
普天之下，多少学子渴望能在次求学，只可惜除非天赋异禀过人，普通人实在很难以入内
设宴的场地位于国子监正中央，处于后园凉亭，背靠藏书楼，正对圣人供奉石相，竹林清香，假山石块流水潺潺，处处透露着静谧淡雅，置身于此，连带着心情都变得平缓，放下浮躁之气
侍女在最靠前的位置停了下来，指着身下的团蒲“公子请”
“有劳”随着李谦的落座，几乎在场的目光都若有似无的望了过来。
毕竟在场的人都知道，这才论华宴一向按照排名先后安排的位置，便于内阁大人们分辨
而能处于第一并且靠近内阁大人的位置，定然是当今状元
对于这些或嫉妒、或羡慕的目光，李谦目不斜视的坐在原位，大大方方的任凭他们打量，仿佛置身事外般
一抵达庭院的姜相，第一眼就被李谦遗世独立的模样所吸引。两人是视线在空气中碰撞，互相点头示意
跟在姜相身后的大人们也都陆陆续的打量着李谦，但也有些老道之人寻找着其余的目标
毕竟这场宴会可不单单的祝贺，更重要的目的，便是选择可栽培之人巩固位置
新科状元一般都是抢不过像丞相之类的，不如将眼光放的长远
宴会也在大人们的到来后，正式开始。尽管遭遇了牢狱之灾，但姜相仿佛没有受到影响，一如既往的儒雅，但若细心观察便会发现双眸的警惕性多了一些
一开始总是免不了一些祝贺的，自然由丞相起头
只见他笑脸盈盈，站了起身，双手握着茶杯，浑厚有力声音响起
“恭喜诸位，金榜题名。日后愿诸莫忘初心，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
话音落下，姜相豪迈的一饮而尽，突然间，李谦的脑海浮现起昨晚与姜宁在茶楼，不愧是父女两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在场许多人的视线都在关注着他。随着他的嘴角上扬
早就看他不顺眼的礼部侍郎嫡子，也就是探花，如同抓到把柄一样，愤怒拍案而起“不知状元郎是何用意？竟在台下耻笑，对丞相大不敬!”
随着他的怒斥，众人的目光皆好奇的投了过去，但好在，李谦为人稳妥，哪怕面对现在的突然情况，依旧还能保持镇定
在所有人注视下，他并没有接下探花的话，反倒是站了起来，对着姜相以手作辑道“丞相一番话，解了李某一直以来的困惑，得到了答案”
“哦？”姜相饶有兴趣的望着眼前这位临危不乱的少年，对着空气虚扶一把后询问道“是何困惑？”
“李某出生寒门，自幼时起只有家母一人辛苦劳碌。那时不懂寒窗苦读究竟为何什么，只道不愿让母亲失望。”
说到这里的他顿了顿，随即扬起一抹笑意，对着姜相道“不成想，今日竟在丞相这得到答案。李某醍醐灌，心中的喜悦自然抑制不住，因而失了礼仪”
此番话既捧了姜相，又解释了他自己做出了解释。在场的各位都是老狐狸，没人在意言语的真假，看到在都是李谦身上临危不乱的模样
就连姜相的眼神中都闪过一丝赞赏，看来能让啊宁赞不绝口之人，当真有过人之处
兴许的嫉妒冲昏了头脑，在明知怎么诸位大臣皆在场的情况下，还是忍不住讽刺“油嘴滑舌”
这下，居位高坐的几位大人心中不宣对视一番。不过看着他父亲的面上，倒也没有多说什么
众人默契的把小插曲遗忘，诸位大人也纷纷与在场的学者们讨论着，寻找心仪的门生
在宴会的尾声中，姜相作为内阁之首，定然第一个站起身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他缓缓朝着李谦走去，伸出手一枚刻着“姜”字的玉佩赫然出现在掌心
无需多言，李谦并不急着接过此物，反倒是不急不慢的对着丞相行了个大礼，高呼“学生定然不负先生所望”
接着双手高高举过头顶，恭敬的伸出手，要从将相的掌心接过那透绿的玉石
然而就在即将触碰时，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且慢”
瞬间，大家的视线便朝着声音看去。霍宴一身金黄太子官服在侍从们的簇拥下，映入眼帘
“殿下金安”
这一打岔，原本就要递给李谦的物件被收了回去
落了空的李谦也只能配合着跪在了地面上与众人一同朝着霍宴心理
尽管表面恭敬到位，但心中对于霍宴是万般鄙夷。毕竟不懂珍惜之人，实在招人唾弃
不过这些思绪仅存在李谦的脑海中，对此霍宴一无所知
只见霍宴让众人起身后，目标明确的走到李谦跟前，摇晃着手上的百折扇，上下打量一番道“这位便是新科状元，李谦？”
虽说是询问的语气，但霍宴心中早已有答案了。能让姜相递交信物之人，除了新科状元也没有谁了
若是往常，恐怕新科状元的所有信息估计都在霍宴的掌握中。只可惜自从长公主出事，最近一直被皇帝盯的紧
不过也正是因此，霍宴对于李谦与姜家一事，一无所知，并对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无比自信
在李谦点了点头后，霍宴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目露赞许道“你的文章孤已看过，大庆有你这样的人才，孤深感欣慰”
倘若换了常人，对于储君的赞赏，恐怕早已喜不自胜。可惜李谦不是，只见他不卑不亢，微笑示意道“殿下过誉，李某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哦？”李谦平淡的模样显然有些出乎霍宴的预料“你倒是个沉稳的性子，不错不错”
接着便转过头，对着站在亭外的侍从喊道“来人，将孤准备的贺礼送给状元郎”
随着霍宴的一声令下，唰一声，刚刚跟着来是侍从站成一排，手上皆捧着有檀香木制成的盒子。
虽不知里面装的什么宝物，但仅仅是装的盒子都如此贵重，里面定然是好东西
在场的人除却几位大臣，其余的都露出羡慕的眼神，尽管满嘴之乎者也，但对于这等殊荣，没有人不羡慕
还未入朝为官，便获得下一任君主的赏识，笼络之意明白的摆上台面，李谦的前途赫然出现众人眼前，日后定然平步青云
面对这等诱惑，很难有人不迷失。就连姜相也在暗中观察着李谦的反应
然而令他没有想到的是，李谦只是朝着霍宴以手作辑，淡然一笑道“李某实在担不起殿下厚爱。还请殿下收回”
此话一出，令所有人都诧异，就连霍宴上扬的嘴角也僵在了原地，不过很快恢复了往常的模样，只是那目光幽深的看着眼前的男子“孤说你当得起，你就担当起，怎么想要违抗孤的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