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能够稳定社稷的肱骨之臣，而一个则是皇帝随时能够抛弃的儿子。
但凡不蠢的，心里便该早就知道事情的处理办法。
惠文帝对于安贵妃留下的这个二皇子看得太重，对于难得稳定太子之位的顾南翼，也不是一件好事。
“朕心中何尝不清楚，只是贵妃只留下了这个孩子，他也是朕最信任的子嗣。”
“罢了，这件事情还是先莫要再提了，等往后看看情况吧。”
惠文帝略显烦躁的揉了揉眉心，闭上了眼睛。
许多事情，只需点到为止，明皇后只是笑了笑，这才慢吞吞的挪动着步子离开了这里。
出去的时候，她才看到站在那里的顾南睿，眼底闪过一丝慌张，可很快便冷静下来，面上只有分明的笑，摆出一副慈母的姿态。
“你如今年岁不小了，也该想法的多为陛下分忧了，而不是总让你的父亲保护你。”
“倒是没想到皇后娘娘竟能有如此不同的两副面孔。”
顾南睿淡淡的笑了笑。
门口并没有什么宫人在守着，或许这些话是皇后存心给他听到的。
也就在此时，魏公公才走了过来，一张老脸上带着零星的讨好的笑。
“刚才这边有个做了错事的小太监，奴才特地带人去惩罚了一番，倒是没想到在这儿疏忽了。”
“什么样的错事，竟然能劳烦为公公民亲自出面？”
顾南睿只是挑了挑眉看着他们，仿佛要找借口，只是摆了摆手。
“我对父皇身边发生的事情并不感兴趣。”
“不知道父皇现在有没有时间，我有些事情想与他聊一聊。”
按理来说，刚送走了皇后的惠文帝，应该是最悠闲的人了。
“进来吧，你我父子之间，也的确是缺了一个详谈的机会。”
惠文帝那略显懒散的声音从里面飘了过来，顾南睿对着他们拱了拱手，便直接走了进去，又毫不留情的将门给关上了。
严丝合缝的，不给任何一个人偷听的机会。
“父皇今日所作之事，于儿臣而言，并不是一件好事。”
“您是一国之君，身边的人自然就要更谨慎一些，确保他们不会有任何伤害到您的机会。”
“林太傅请您出去，您就果真跟着一起走了，如果今日外面的不是等着被抓的沈将军，而是黑衣人呢？”
顾南睿反倒质问着皇帝的问题。
也就是惠文帝的脾气好，他露出一个笑容。
“朕是皇帝，可也是一个普通人，不过是想要感受一下皇城，更想看一看这些百姓的生活，难道有错吗？”
他回宫的时间不算久，却已经换了一身，更从容松散的衣衫，宽大的衣袍随风飘动，倒是显得他愈发瘦弱了些。
顾南睿瞧着摇摇欲坠的惠文帝，都担心会有一阵风过来，直接将他吹走。
“可你的这条性命，本就已经与许多人息息相关了。”
“您与我所理解的皇帝并不一样，想来您应该是一个好的皇帝，我只求您……在做好皇帝的同时，也做一个好父亲，不要再将乱七八糟的人塞到我的身边了。”
他这样开诚布公的态度，倒是让惠文帝的表情不由顿了顿。
他罕见的微微眯起了眸子，目光里闪动着几许危险。
“你这是在教我做事吗？”
“我只是在同您商量，您自然是有拒绝的资格的。”顾南睿抬眸，直勾勾的与他对视。
“只是如果不是阿若，我是绝不可能回到这里的，就算是留下……也总有离开的办法的，我母亲当年是怎么走的，您应该清楚吧？”
安贵妃当年就能够从皇宫之中走出去，她暗地里所累积的力量，早已成为了皇室也需忌惮之物。
惠文帝特地将顾南睿找回来，自然也不会真是一片慈爱之心。
他更想知道，安贵妃留下来的那些筹码，是否会威胁的江山。
“孩子，有时候太过刚硬，便很容易折断。”惠文帝的眼神更冷。
“父皇所做之事都是为你好，你以为……若是没有了我为你安排的这一切，你还能够在京城肆意妄为吗？”
说话间，惠文帝就已经站了起来，他轻轻抚摸着金碧辉煌的龙椅。
“想要坐在这个位置上，首先就是绝情而无心，你到底是太软了。”
“你真的愿意把皇位交给我来做吗？那你现在就下召，废了太子，我就一定会乖乖的娶林小姐。”
顾南睿啧了一声，毫不客气的便将自己的要求提了出来。
此话一出，惠文帝那原本和善的面孔顿时就有些僵硬了，他顿了顿，才提出来：“你如今根基尚浅……”
“可我有母亲留下来的那些东西，如果真的与太子争锋，相对短期之内不会有破绽的。”
“况且……父皇，您对我不是一番真情的吗？难道还会眼睁睁的看着我被太子打压？”
顾南睿的语气里还有些讥诮之意，叫人反而不好反驳。
“朝堂局势复杂，即便是我，也不可能真的保护你。”
惠文帝说着，眼神里的慌乱之色更浓，手指紧紧的捏住了龙椅。
他倒是没想到，这个孩子一时之间有如此强烈的攻击力。
“文臣以林太傅为尊，而武将则是以将军王最为尊贵，阿若绝不会打压我，林太傅也会保护我。”
“您不是说会好好的保护我吗？”
顾南睿往前走了两步，就站在龙椅之侧一步之遥的地方，压迫感十足。
或许，惠文帝对于这些人是有几分柔情的，可是他到底是个皇帝，一切必然是以自己的利益为核心出发点。
如今……这么急不可耐的让他过来，或许就是因为顾南翼在朝堂已然能够做到一家独大！
惠文帝的身影更显得瘦弱，明明该是尊贵的皇帝，可在顾南睿的映衬之下，颓靡的老态便已经暴露出来。
“您心里的那些心思，我们都清楚，便不要总是打着慈父的名号，我不会与那乱七八糟的人成婚。”
“父皇，我如今是已经同您摊牌了，不论您心里怎么想的，只要不再打扰阿若，更不要用我的名义去伤害阿若，我不介意做你手中的棋子。”
终于说出这些话，顾南睿也松了一口气。
他懒洋洋的活动着筋骨，又重新回到了一个安全的距离。
“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垂眸行礼，山呼万岁，慢慢退了出去。
惠文帝扶着那冰冷的椅子，心里却是嗖嗖的。
魏公公连忙过来，又给他换上一杯热茶。
“你说……朕真的能够掌控这些孩子们吗？”惠文帝忽然有此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