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同志，您哪的人啊？”
贾东旭倒是直接，不懂就问。
“河对面儿的。”
“河对面儿的？”
贾东旭急了，拉着王媒婆就往边上走，小声质问道：“我不跟您说要找京城本地的吗？”
“我找了。”
王媒婆抱怨道：“你们家上次办的那个事，整个京城都出名了。人家女同志回去全给你宣扬出去了。根本没有女同志愿意跟你相亲。我这还是按照你的要求找的呢，这位女同志啊，才十八！”
“十八？”
贾东旭回头又看了她一眼，是瞅着挺年轻的。
而且长得也正经不错。
王媒婆这一点倒是做到了，符合自己的要求。
“对呀。你跟我说带八带六的都可以。”
“但是我妈那头怎么办呐？她一个外地的，更别说父母在京城有工作了。”
“咱们俩不是商量好了吗？只要你相中了，你们俩成了再告诉你妈。生米煮成熟饭了，她也没法说什么不是？”
“是这么个理儿。”
贾东旭逐渐被说服。
主要还是人家姑娘长得好看。
过日子嘛总是自己过的，找个漂亮的，放在家里看着也舒服。
再说了，父母没工作能咋地。
结婚之后，女的还不是要在家里当家庭主妇。
问题不大。
“那就别晾着人家了，赶紧跟人家女同志多聊两句吧。”
王媒婆一看贾东旭松动了，赶紧拉着他过去。
两个人再次见面都有点害羞，互相握了手之后，贾东旭问道：“您多大啊？”
“十八虚岁。”
“可以可以。”
贾东旭止不住的点头，十七八的大姑娘，多难得啊。
“您家不是本地的，那父母都是干啥的啊？”
“父母已经没了。”
女同志说到伤心处，不禁抹了一把眼泪。
“没了？！”
贾东旭惊讶，王媒婆赶紧解释道：“咱们才过了多少天的好日子啊。吃人的旧社会，有几个父母健在的。再说了，人女同志自个儿一个人，没娘家，也没那么多事儿不是。”
王媒婆又悄悄跟贾东旭说道：“父母不在，就不要彩礼了。”
贾东旭一想也是。
自己结婚，贾张氏肯定舍不得拿彩礼。
别俩人聊的都挺好的。
结果就因为彩礼的事情吹了。
那该多糟心。
这从根源上就解决了问题。
“那您一个人是怎么来京城的呢？”
贾东旭问这话，确实是出于关心。
女同志的回答却把他吓了一跳。
“我逃荒来的。他们都说京城好，要饭都能挣着钱。路上我差点没了半条命。我也不想别的，只要有人能要我。让我干什么都成。您要觉得我好，就把我娶回家去吧！”
女同志直接拽住了贾东旭的胳膊。
贾东旭粗暴地把人家甩开。
“王媒婆，这你有点不像话了吧？”
“我怎么又不像话了？”
王媒婆也急了。
贾东旭好歹也是小辈儿，怎么能跟自己这么说话呢！
“我贾东旭好赖不计也是轧钢厂的工人。我可马上就要转正了。我不说你找个比我好的。好歹给我找个条件差不离的吧？你可倒好，直接给我找逃荒女？你啥意思？当我贾东旭也跟她一样是个叫花子吗？”
贾东旭手指一指人家女同志。
女同志哇的一声就哭了。
破碎的自尊心让她无法留在这，一边哭一边就跑了。
王媒婆去追都没追上，回来气的跟贾东旭动手。
“死小子！臭小子！你又把人给说跑了！你到底还想不想娶媳妇儿？”
“你给我起开！”
贾东旭身子一躲，差点没给王媒婆摔个跟头。
“王媒婆，条件咱们都是提前说好的。我妈说要城里的要父母有工作的。行，是过分，不好找。我体谅你。但是我要求的也不高了，我就要个十八的。”
“这不是十八吗？你刚都问清楚了，人家虚十八，周还十七呢，更年轻！”
“年轻有个屁用啊！”
贾东旭说道：“她一个逃荒的，要啥没啥。说白了就是个要饭花子。您觉得她跟我一个工人配得上吗？再说了，她一个女的一路要饭过来。能跑这么远，还指不定路上干了什么呢……”
“你这话就过分了啊！人家可是清清白白的小姑娘！”
王媒婆瞪大了眼睛。
她万万没想到啊，贾东旭竟然得了贾张氏的真传。
一个男的说话竟然比骂大街的泼妇还脏。
“没您过分。”
贾东旭气鼓鼓地道：“给人工人介绍逃荒女。也不知道您咋想的。我看您啊，要是不会说媒就趁早转行吧！”
王媒婆这下真的憋不住自己的脾气了。
他贾东旭说她老，说她丑，说她岁数大，说她不洗澡。
这些都可以。
但是也不能上来就侮辱她的职业素养啊！
她在京城可是有名的媒婆。
从解放前她就在给别人介绍对象，都不知道成了几百上千对了。
然而到了贾家，简直遇到了职业生涯中的滑铁卢。
他们家事儿也太多了。
事儿多就算了，娘俩一个顶一个的会骂人。
这口恶气，她要出不去，她都把自己给闷死。
想到这，王媒婆先缓和了一下情绪道：“行。你的要求我再记一下。京城本地人，对吧？”
“没错。”
“最好父母在京城有个单位工作，不能是环卫工人。或者干脆没有父母的，这样可以不用给彩礼，对吧。”
“非常对。”
“还有这年龄上要不占八要不占六，占七的都不行对吧？”
“这个不要紧，六到八我都可以接受。”
“行！”
王媒婆一口答应道：“我这就给你找去。你等着我，不出一个礼拜，我保准给你找个你妈满意你也满意的。”
“还能满足我妈的要求？”
贾东旭惊讶地问道。
“对呀！我到时候找到了，让你妈让你都来见见人。你们娘俩的要求我都满足。”
“嘿！”
贾东旭乐的后槽牙都漏出来了。
“早有这样的人，您怎么不早给我介绍呢？”
“人不被逼到一定份儿上了，发挥不了潜力。”
“那我等您好消息王媒婆，王大妈。这要是成了，我谢媒礼肯定少不了您的。”
“到时候再说吧！”
王媒婆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转头走出巷子的时候，脸上露出一个狡猾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