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萧看着满地忠烈，心头泛起强烈的悲愤与哀愁，他一个闪身来到被玉佩光辉弹开的金狮身边，迅速提剑将死而不僵的妖狮枭首。
张三却看着一众四散的人群，虽然心中已经预料了结果，但仍然十分失望。
“该说是悍不畏死，还是愚昧无知呢。数十人义无反顾，只为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母女，还真是可笑！”
不管是保家卫国的战士，还是浮生迷途的凡俗，竟然无一人能给出他心中期望的答案，即使是开卷考试。
如此愚蠢的行为，他甚至一度想要放弃拯救这些凡人。难以想象这其中会诞生多少意气用事的卧龙凤雏，又会间接影响和诞生多少因果罪孽，然后竟然还要指望他们去对抗化外夷族？
“噗！你……你是仙人吗？你们为何不能早点出现？你们如此神通广大，却视人命如草芥！那说话的人是不是你？你应该一直在旁边看着吧？为什么只是看着？！噗——哈——哈——”
一位十分幸运，被战友们垫在身后的战士，虽然受伤也极其严重，但却是唯一一个撑到现在的。
“你们的医生呢？这小子治一治还能用。”
张三漠视这位战士的质问，更是说出将人作为工具一般的冰冷话语。
“用一用”？人又不是工具，就算你是仙人，难道就能践踏人的尊严吗？
果然，张三此话一出，立刻引起群情激奋。
“你就是那选弟子的神仙？你既然有能力，为什么这么慢才来？还要跟我们说那种风凉话！你早点来，哪怕直接说让我们放心，这些军人都不会死！”
“你不配当什么仙人！仙人应该是德高望重的，自己不救人就算了，还教我们放弃同胞！”
“看你这么年轻，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你一定不是自己成仙的，应该也有个神仙师傅吧？没想到教出你这么个丧尽天良的东西，还仙人，仙人竟然不修品德，把孩子交到你手上，怕是转头就不认爹妈了！”
张三根本不想理睬这些凡俗蚂蚁的拙劣偏见，只是井底之蛙，不知天高地厚。众生总有逆鳞，张三也不例外。
那羞辱张三师承的家伙话音刚落，便看见自己浑身燃起黑色的火焰。
“啊——好疼！我着火了！水！谁有水！”
众人疑惑地看向此人，发现他根本毫发无伤，只是这用屁股想都知道是张三干的，但他们还没有证据。
张三虽然并未加入门派山头，只是野修也是有领入修行的传道人的。传道人亦师亦道，更将承载修道人的众多因果。
且说亦师，毕竟修道人日后的所作所为，都讲追根溯源在传道人身上，如同师徒。
再言亦道，能够逆转不过百年的人生，何其幸运？如同天赋一般，这份气运亦是得了天道首肯，这段缘分本身更是自己道途的起始，甚至是一部分。只要不是邪修，自然都会十分看重这种关系。
这也是他见过这些人的答卷后 又想要放弃传道计划的原因之一。
因此张三再如何超然物外，也不会容许有人羞辱传道恩师。
“我虽不愿与你这般蝼蚁计较，奈何龙有逆鳞，触之即是辱我道途，我不做些小惩，愧对自己数万年的利义大道。放心，此火不会把你烧死，你便在冥灯中受尽魂魄灼烧之苦吧，一个小时后便会解除。”
张三毫不避讳是自己干的，在他眼里，这是仙界理所当然的道理，只是这在一众凡人眼中就十分微妙了。
看到那承受冥灯之火炙烤得满地打滚、抓耳挠腮的家伙，众人一时间更是噤若寒蝉。
韩烈看着那一地生如夏花的忠勇战士，悄悄捏紧了拳头，只是眼光却极力控制着不敢望向那个草帽青年。
林萧确认金狮终于不再动弹好，看着四周剑拔弩张的气氛，好像大有你死我活的架势，他赶紧传音张三。
“老张，书上说，夏虫不可语冰，这也不能怪他们。既然现在大多数人的思想还受到从前的禁锢，但又需要很多人挑起这里的大梁，何况你也说过，可以通过教化改变性格、升华思想，我们可以教导修行世界与凡俗世界不一样的规则不是吗？而且，我们确实不该眼睁睁看着这些人送命，我还是难以理解你为何阻止我们救援，这次与医院那次母子轻生可不一样！现在可以说说原因了吧？”
张三看向林萧求知的神色，又看向四周各不相同的眼神，愤怒之人不在少数，神色悲痛者亦有之。
也好，索性他便在此说的更清楚些。
“我有几问，想要各位凡俗扪心自问，这便也算作此番收取修道者的考核好了。当然，在这之前，我要做个自我介绍。”
“我名叫张三，并非来自你们这颗星球，你们大抵可以把我当做外星人，当然，我也可以明确地告诉各位，只从能力而言，我自然也算是你们古时的仙人，因为古往今来的所有修行殊途同归，皆是从我的家乡，仙界流传至此的。至于与你们的亲缘，那更是八竿子都打不着。当然，我说这些并非撇清责任。”
张三的话语，道音靡靡，渐入佳境，仿佛由浅入深，深入人心。
“一问！若可往生，为何而生？若可修行，为何修行？这并非什么哲学疑问，你们的生命之初一二十年的目标，大都是被规则，被环境所赋予。当然，原本这并没有什么，问题在于规则与环境都是你们的统治者建立。修行界、长生仙，最讲究自在逍遥。尔等一定有一个只为自己的理由，暂时没有，日后也一定会找到。”
“二问。尔等可会数算，可明白利害，可知晓因果？这世间万事万物，不管是已经发生的，还是即将发生的，皆为结果，但只要往回溯源，它总会有一个或多个原因，而结果又将代表最终利益。便拿眼前之事来说，你们认为悲剧的发生是因为我未曾救援，且不说我与尔等无亲无故，这母女啼哭便是悲剧的直接原因，尔等听了我的建议又要怪我，还要为此二人送命十数人，可是这二人利益胜过此地忠烈良多？还是仅为逞义薄云天的一时之勇？此乃愚勇也，是莽夫所谓，真是好没道理！”
“三问！尔等人间，岂非强者多利，势者少利，弱者失利？尔等可愿一直如此？如今我为刀俎，尔为鱼肉，皇帝岂会允许造反？亲兄弟尚且明算账。尔等皆因我苟活却不知恩，陷我于众矢之的，此为不义！费九牛二虎之力也为讨得尔等半点答谢，未曾唤醒尔等半点成道之心，岂非功亏一篑？是为不利！”
“我等修行者，对利义尽失的同道便可人人得而诛之，念尔等凡俗执迷红尘，迷失自我，今日唤醒尔等，既往不咎。如此三问有可驳斥者，无需向我求道，执迷不悟者不配修行！”
“此处亡躯，死得不冤，更是死得其所！只是对于尔等，却应心怀感激，感怀今日他们用生命为你们在这弱肉强食的世界好好上了一课。”
张三看着这群面色复杂却仍然有面带愤怒的人，不经感慨。
这人间，道友难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