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命运的不公
洛栖云回到屋子，关上门锁好窗，鬼鬼祟祟地在桌子前坐下。
她小心翼翼地从衣袋里取出瓷瓶，再拿出一块锦布，将解药药丸倒在布上。
这解开月渡无痕丹最重要的东西，就是那绿叶红茎的药草。
而这药丸，应该就是那种药草特制而成，只要能找到那药草，那么洛栖云将不受月渡无痕丹的任何钳制。
她将之放在鼻尖嗅了嗅，正欲将其碾碎研究，忽然被屋外的声音吸引。
“寻阳巷，那儿的乞丐最是多了。”
“多是多，但老弱病残更多，若是达不成想要的效果怎么办？”
“不可能，越是绝境的乞丐就越是凶狠，如果不成，那就再加点料！”
“这成么……别搞大了。”
“嘁，一群走蚁而已，瞧把你吓得！”
紧接着传来两人渐远的脚步声，洛栖云在窗边听着，脸色微白。
他们怕是没想到，这门窗都紧闭着的屋子里，竟然还有人。
心一横，洛栖云收起包裹药丸的锦布，出门悄悄跟了过去。
那一高一矮二人一边说着话一边走，丝毫没有注意到洛栖云的存在，洛栖云跟着他们又是掩藏又是拐弯，好几次差点跟丢了。
寻阳巷这个名字，洛栖云压根没有听过，但是有一个名号她听过，那就是“穷人巷”。
此“穷”非穷，而是穷途末路的穷，除了被人抛弃的老弱病残外，此地还聚集着被通缉的罪人，以及游手好闲、不务正事的混混。
可谓穷凶极恶之地。
这儿展现着与市街截然不同的败颓，看着这儿，洛栖云才能将云中都和大宛寻到一点儿相似之处。
但洛栖云面上没有丝毫惊慌，她波澜不惊地抹了把壁灰，将自己白嫩到与周围格格不入的脸蛋抹脏，还有衣裳，她蹲下身，拿破布遮住脑袋，窝在角落里偷偷观察着方才二人。
“影茂，你去将馒头分给他们。”那个性格明显更加强势之人道。
“啊？凭什么是我？这很危险的好吧。”
另一人不愿，二人起了口角，片刻后还是较胆小的那人提着馒头袋子上前。
巷中因为没力气而窝着无精打采的穷乞，见状眼睛一亮，纷纷涌上凑到影茂面前。
影茂吞下唾沫，胡诌道：“楚府今日大喜，剩下的食物……就这么多，你们若想吃，那就各凭本事！”
说罢，他将馒头袋子朝天空一扔，便后退三步，巷子中的穷乞瞬间集结，一个个争先恐后地抢夺着食物。
一个足有二三十个馒头的包裹，愣是一个也没落在地上过。
乞丐甲刚咬上一口，很快就有乙丙丁戊上前夺他的食物，甲捂着馒头被拳打脚踢，身上很快见血。
那看上去无精打采瘦如枯槁的病弱老头，此时就像回光返照一般，更是迅猛，扒不开人比铁还紧的手，就红着眼去咬他的脖子。
“住手！住手！出人命了啊！”
这时洛栖云才注意到孩子的啼哭声，一位憔悴的母亲跟她一样窝在角落里，默默看着一切，但此时她却宛若失智，发疯般丢下孩子，冲入人群。
“孩子他爹！孩子他爹！”
一滩血从沸腾人群中蜿蜒流出，洛栖云已经看不见馒头的影子，这群人已然杀疯了眼。
影茂脸色煞白，被这荒唐恐怖的一幕吓得瑟瑟发抖，“影盛，这这这……”
“停下！”影盛大声吼道，他敲响铜锣，震天的击打声唤回了这些人的理智，他们停了下来，身上伤痕累累。
洛栖云蓦然觉得很荒唐，楚府的下人就像高高在上的天神，拿几十个馒头就能玩弄这些绝境之人，践踏他们的尊严。
哪怕是在大宛京城，贵人们也是施粥布药，根本不会像二人这样，扔馒头下去让他们抢。
女人的哭啼断断续续地传来，高大的丈夫倒在她怀里，半边脸和脖子血肉模糊，混乱中，他不幸被疯劲上来的老头袭击了。
她想拖他走，却拖不动，其他人冷眼看着这一切，没有动作。
洛栖云看不下去了，她上前给女人借了点力，两人艰难地将昏迷的男人搬到角落。
襁褓里的婴儿仍在啼哭着，女人却再无心哄他，伏在男人身上嚎啕大哭。
她一边哭，一边不停地念叨着“为什么”，似是在叹述命运的不公。
洛栖云用酒精给男人的伤口消了毒，然后上了止血药，安抚道：“莫要担心，你男人没事。”
那女人泪水涟涟地盯着她，呐呐道：“贵人，我以前未见过你，你是……”
“我是谁无碍，重要的是你不能再哭了。”
那女人愣住了，连忙止住眼泪，看上去很害怕会招惹洛栖云生气。
“泪水流多了，眼睛会瞎，你不知道么？”
“知道……”那女人呐呐道，不知是害怕眼瞎还是慑于洛栖云，的确没有再哭了。
“失血过多，这补气血的丹药你拿着，每日一颗，至少要服七日。”
洛栖云掏出一个大瓷瓶，里面足足有十几颗，“这多了的你就拿去当了，拿了钱离开这里。”
那女人不可置信，她接过瓷瓶的手都是抖的，“丹、丹药？！”
这种贵人吃的东西，她这辈子想都不敢想，自己有朝一日能摸到。
“藏好。”洛栖云提醒道。
“哦哦……是！”她连忙将瓷瓶埋在衣服里。
“嗯。”洛栖云起身拍拍手，转身正欲离去，那女人忽然扯住她的袍角，“贵人等等！”
洛栖云顿了顿，转身看她，只见那女人跪在地上双手合十，虔诚地朝她叩了三拜。
她的手指轻不可见地颤了颤。
“谢谢贵人今日搭救之恩！我素氏愿日日祈祷，愿您平安喜乐。”
洛栖云张了张口，只觉得莫名心慌，自己配不上这三拜，“免了。”
她匆匆跑开，竟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样子。
那厢，影茂和影盛二人，也受到了这群人的膜拜。
“哦？受伤了？”
影盛虚情假意地看了看一人被划伤的右脸，状似施舍般拿出血凝丹，“赏你的，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