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云闵，我死而无憾
“不要！”
洛栖云瞪大眼睛，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竟挣开青衣的钳制，踉跄着跪倒在秦黎面前。
萧牧手上鲜血淋漓，他指尖颤抖着丢掉手中的匕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倒在血泊里的秦黎。
他深知大势已去，一边大喊着“护我！”，一边后退着疾跑离去。
萧牧簇拥在青衣之中，眼眶赤红，“你们剩下的，去给本公子杀了人质！我们走！”
他想靠杀掉洛栖云来拖延官兵的动作，为自己博出一片生天。
而此刻的洛栖云，此刻趴在秦黎身前，想要给秦黎止血，对外界的一切浑然不觉。
匕首割破了秦黎的喉脉，鲜血喷涌而出，哪怕再怎么止血、塞药，女人的生机依旧迅速流失着。
洛栖云已无力回天。
“好痛……”秦黎抓住洛栖云的手，断断续续道：“云闵，我这也算……死得其所了吧？”
她笑起来，露出被血浸然的牙齿，另一只手抹掉洛栖云脸上掉下的眼泪，“哟，哭了。哈哈哈。”
“其实你身体薄瘦，又矮小纤弱，我数次怀疑你是女扮男装。”
“但是女人，当今世道的女人，谁能有这样铿锵的意志？你的坚毅，比男人还男人！”
洛栖云抹掉眼泪，小声嘀咕道：“你猜对了。”
秦黎闻言愣住，又哈哈大笑起来，她笑得胸膛剧烈起伏，止住的血又渗出来。
洛栖云紧张道：“别笑了，血……”
“云闵，我死而无憾，这辈子能认识你这么有趣的人，值了！”
说罢，她闭上眼睛，气息微弱。实际上她早就没有睁眼说话的力气，方才却硬撑着与自己说话。
洛栖云暗啐一声自己。
她的背后，数名青衣缓缓靠近。
洛栖云似有所感，抱着秦黎闭上眼。
从秦黎被萧牧抓回来后，洛栖云就已崩断那根活着的弦了。
若能肃清这些淫贼，那她和秦黎这两条命，死得值！
比上辈子值多了……
能有现在这样的结果，已经是超出洛栖云意料的欢喜。
凛厉的剑光闪烁，只听见一阵激烈的刀剑相向声音，右手被一只大掌攥住，洛栖云被硬生生提起来。
紧接着一阵天旋地转，她蓦然落入一个温暖而熟悉的怀抱，除了淡淡的血腥味，还有清冽的雪松味。
仅凭味道，洛栖云就能辨出来者是谁。
这里可都是青衣啊，这么危险，为什么要来救她……
洛栖云只觉得心跳得极快，眼眶的泪不受控制地争先流出来。
慕聿珩解决掉几个偷袭的青衣后，抱着洛栖云来到包围圈后方。
这儿十分安全，他却没有松开洛栖云，而是像打开珍宝箱子一样，低头看怀里的女人。
洛栖云同样抬起头看他，二人视线交接。她眨眨眼，眼眶通红，几粒泪珠顺着脸颊滑下来。
她还在愣神之际，男人忽然伸出略微粗粝的修长手指，抹掉她挂在脸颊上的泪珠。
这陌生的触感刺激到洛栖云的神经，她睁大眼，有些慌忙地想要从慕聿珩怀里挣出来。
自己怎么老是在政王殿下面前出丑？
她现在一个男人，哭成这样像什么话？
而慕聿珩垂眸，一顺不顺凝视着眼里有几许慌乱，想要逃走的洛栖云。
红着琼鼻的她就像只小兔子，眼珠乱晃，可爱得惹人怜爱。
看见有人朝这里走过来，洛栖云更加慌乱了，光天化日下两个男人抱在一起算是个什么意思？
“殿下……”
洛栖云出声提醒，慕聿珩才后知后觉将她松开。
她倏地窜出一米远，慕聿珩有些滞然地看着空荡荡的怀里。
“殿下！绝多数青衣悉被捕获，只是那首领狡诈，我们还是让他给跑了！”
来者一身轻甲，恭敬道。
他说话时，眼神划向一旁的洛栖云，看清她的脸后，眼光闪了闪。
“对了！”
洛栖云脑子灵光一闪，急忙问道：“你可有看见一个八九岁大小的幼童？”
方才她虽没有在密道中得到阿霖的回应，但却也没看见岁婆。
也许是岁婆武功高强，自己带着阿霖跑了！
嗯，绝不可能出事的！
“什么幼童……”将领一愣。
“本王攻入营地时，发现此地有两具药人的死尸，为防止病染将士，本王已经遣人一并烧了。”慕聿珩答道。
将士有些蒙圈地看向他，王爷是吩咐了这没错，可明明只发现了一具死尸啊！
罢了，王爷这么说，定是有他的用意！
“两具……”洛栖云眼中骤然失神，她向后踉跄两步，“怎么会有两具？”
按时间推算，这多出的一具尸体，只有可能是阿霖的。
“怎么了？”慕聿珩颇为关怀地扶住她。
你儿子死了……
洛栖云抿紧唇，脸色愈加难看。
是她没有保护好阿霖。
到头来，她想护好的两个人，都死了。
不知为何，洛栖云眼前昏花，只觉得头重脚轻，哪怕慕聿珩扶着她，依然觉得世界在颠倒旋转。
“云闵？”
低沉急切的呼唤声中，洛栖云渐渐陷入黑暗。
慕聿珩将昏倒的洛栖云揽在怀里，眉心紧蹙，低声命令道：“立即喊大夫过来！”
……
“王爷，这位公子身子本就弱，加上长时间缺少营养，更是雪上加霜啊！而且据老夫不细数，公子他身上多处被烙伤，肋骨断了两根不说，身上遍是淤青，分明是遭受过非人的折磨！”
“寻常人在这种压迫下，怕早就疯了！这位小公子心智坚定，非常人所及，但或许是友人去世，一时刺激，才让他一直昏迷不醒，等醒来之后，切要好好疗养，不要再提及她的友人！”
洛栖云睁眼，阳光熹微。
天刚亮。
这里的一切，洛栖云眨眨眼，不是湿冷孤僻的小房间，也不是弥散着恐怖的巨大笼铁。
而是布置整洁清新的小屋。
而且，是她先前在政王府——住过的。
这里是政王的府邸。
不知为何，洛栖云便感到踏实的安心，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
“吱呀——”
门忽然被打开，洛栖云的目光怔怔划过开门的侍女，落在她身后的男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