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去蛮胸口依旧冒出鼓鼓鲜血，司徒衍甚至不知道，霍去蛮靠什么撑到了现在。
霍去蛮摇摇头，笑着说道:“东先生，我霍某未能守住正阳城，已无言面对圣上，这条命也就这般去吧。”
司徒衍低着头，脸色严肃瞳孔中满是肃穆，缓缓开口道:“也就是说，你不愿意了？”
霍去蛮瞳孔缓缓放大，嘴唇上的血色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被挑断的手脚瘫软在地，眼看黑白无常已经走到跟前了。
司徒衍哼笑一声，掌心出现银月狼王身份卡，随手扔在霍去蛮身上，转身离开。
“既然你不珍惜自己的命，那救活你之后，这条命就归我了。”
霍去蛮缓缓闭上眼眸。
眼前走马灯开始闪过。
霍去蛮出生在曲阳城一家富户中。
那一年天下大旱，曲阳城中饿殍遍野，易子而食。
四岁的霍去蛮含着手指，好奇的看着自己的家丁，把自家粮仓里的粮袋子，一袋一袋的搬去城头。
霍去蛮转头，看了看身边的女子。
这是霍去蛮的贴身丫头，大概也就六七岁的样子，专门负责伺候霍去蛮起居，不出意外的话，霍去蛮成年之后。
这贴身丫头可以直接，成为霍家大房。
毕竟是从小到大的感情，而且小丫头是被卖到霍家的，总不可能坑害霍家，所以大部分富户家庭，也都喜欢这种样式。
霍去蛮笑着问道:“囡囡，他们在做什么啊？”
叫做囡囡的女孩低头道:“老爷要把家里的粮食送到城头，去施粥。”
霍去蛮微微点点头，迈着两条小短腿，走到花坛旁边，蹲下身子抓起一把泥土道:“囡囡，去，把土撒到粥里。”
囡囡微微蹙眉，抱起霍去蛮道:“小去蛮，粥里有土就不能喝了，这是在浪费粮食，知道嘛。”
霍去蛮一听自己的意见被驳回，别过头不搭理囡囡。
就是一回头，看到一个男人走了回来，笑着看着霍去蛮。
囡囡也感觉到异样，转过身，身体微微一躬。
“老爷。”
男人呵呵笑着走过来，伸手接过霍去蛮，抱在怀里，用胡须扎的霍去蛮咯咯直笑。
“你俩在聊什么啊？”
囡囡率先开口道:“老爷没什么的。”
男人微微蹙眉，又看了看霍去蛮，伸手刮了一下霍去蛮的小鼻子道:“臭小子，怎么惹你囡囡姐生气了?”
霍去蛮摊开手，手里的泥土早就掉落干净，只是白净的小手沾上了泥土，小孩子的手总是肉嘟嘟的。
所以泥土也都夹在指缝里。
“我跟囡囡姐说，让她去城头施粥摊子，把泥土扔进粥桶里，囡囡姐就教训我。”
霍去蛮满脸委屈，男人则是哈哈笑道:“蛮儿是不是要用这种方法，让那些家里还有粮食的百姓，现出原形?”
霍去蛮知道自己爹爹懂自己，立马露出一嘴糯米牙笑着点点头。
男人笑着揉了揉霍去蛮的脑袋。
“哈哈哈，我儿竟有如此天资。”
“嘻嘻，爹爹过奖了。”
不过笑够了，男人脸色又板了起来，看着霍去蛮开口道:“不过蛮儿，有小聪明可以，但是不能用在百姓身上，我们都是大阳朝子民。
这些年陛下连年征战，本就高昂徭役赋税，这些年让百姓更加攒不到什么粮食，因为我们的皇帝陛下，正在干一件大事。”
“大事?”
“嗯，大事。”男人抱着霍去蛮走回屋子，看着桌子上类似于报纸一般的纸张，指着最大的一个版块道:“咱们的皇帝陛下，正在一扫六国，实现天下的大一统，到那时大阳朝的子民，就可以凌驾于其他六国之上。
咱家的布帛生意，是不是更上一层楼呢?”
霍去蛮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毕竟这种商机跟随国家实施的事情，很多大人都搞不明白，更何况这四岁的孩童。
看着自己儿子，男人伸手从怀里拿出一块蜜饯，笑着递到霍去蛮身前。
霍去蛮立马双手接过，放进嘴里细细品尝。
画面定格，整片世界变成了灰白色。
时间飞逝，一场秋雨一场寒。
霍去蛮坐在屋顶上，霍去蛮已经六岁了。
囡囡坐在旁边，伸手替霍去蛮整理了一下棉袄。
“眼瞧着已经饥荒两年了，咱家那点余粮，也大半拿去救济灾民了，眼看又要年底了，又是颗粒无收。”
囡囡随意的嘟囔着，霍去蛮笑着捂住囡囡的手，伸手哈了口气，替囡囡暖了暖手，笑着说道:“囡囡姐，父亲的决策也没错，只要熬过这一年，来年春耕，大家一定能缓过来的，周边的郡县饿殍遍野。
而曲阳城有我父亲，虽说不能吃饱，但至少也可以果腹，勉强维持一家老小吃食，咱们少吃一些鸡鸭鱼肉，便可让全城百姓活下来。
想来朝廷必然是知道的，到那时朝廷撒下一点点露水，就足以让霍家焕发生机，想来还是很有意义的。”
囡囡白了霍去蛮一眼，鼓着腮帮子说道:“话虽如此，可前些年冬季前，你夫人们都是穿皮裘的，即便现在紧衣缩食，那不能穿皮裘，穿鹅绒衣总是没问题的把，你看看现在，现在就只能穿棉袄了。
而且今年冬天肯定冷，你年轻倒是无妨，近些日子夫人的身子，都已经感染风寒了。”
听着囡囡抱怨，霍去蛮只得苦涩一笑。
确实，家里相比起之前，家里的古董字画几乎全部拿去典当，就连母亲的嫁妆都典当了一部分。
可那些百姓依旧没有节制，反而有了吃食，各家各户反而还有新生，这样一来更加加重了粮食的消耗。
霍去蛮前些日子，再次找到父亲，提出把米粥换成麸糠，这行一来粮食至少可以撑到来年开春。
想到自家可能要支撑不住了，父亲便去将大米换成了麸糠，前些日子驾车出的城，想必今天夜里就可以回到曲阳城。
至少明日正午前断然是能回来的。
想到这，霍去蛮站起身拉起囡囡走下屋顶回到屋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