烦躁地抖抖腿，此时的刘氏格外羡慕自己两个妯娌，不像她，家里但凡有点什么事儿，她婆婆便动轴就把灶房门锁了不让做饭，全家陪着她挨饿。
两个老的经得住饿，她还想吃饭哩！
清明时节雨纷纷，江锦瑜一家前脚刚踏进院门，后脚便有雨点飘洒而下。
江明顺匆忙将骡车牵回马厩，又往食槽里添上满满的草料后才顺着门廊回到屋里。
雨声越来越大，渐有倾盆之势，哪怕屋外有游廊的阻隔，仍旧有雨丝被风吹进屋内。
白氏把门窗关上，庆幸道：“好在咱们走得快，若是再慢一步，非得淋成落汤鸡不可。”
“可不是？”江明顺闲不住，刚坐下休息一会便起身从衣箱里翻了件旧衣服套在身上，又取了口罩往脸上戴：“二铁今儿恐怕不定能回来，我去种植房瞧瞧。”
吕二铁今儿也回家里扫墓去了，他是全靠双脚走的，至少也要晚上才能赶回来，现在又下起了雨，那就更难走了。
“糟了糟了，”白氏一拍脑门，立时起身跟在江明顺身后往外走：“今天晾的银耳还没收哩！”
夫妻两人急吼吼地跑了出去，只留下一脸茫然的江锦瑜和睡得昏天黑地的江小弟。
呆楞片刻，江锦瑜眼珠转了转，拖了张原房主留下的摇椅放到离窗户一米远的位置。
她把窗户打开一条缝，确定不会有雨飘进来，这才弯着眼睛拍了拍手。
做完这些，江锦瑜又从炕柜里翻出了点心盒子，打开看了看，见里面都是她爱吃的点心，满意地抱着盒子坐到晃晃悠悠的摇椅上。
外面是哗啦啦的雨声，还夹杂着些大风呼啸的呜呜声，屋内却是一片祥和宁静。
四月初五的前三后四都是清明节的扫墓时间，全看个人什么时候有空闲。
江明顺打从初五那天从黄田村回来后便极少出门，哪怕是送货的日子也是快去快回，就这么巴巴在家里等着。
等着等着吕二铁已经回来，清明也过去了，与魏子远的第一批菌包交易也已经完成，可仍旧没等到想要的消息。
就在江明顺快要忍不住自己寻上门时，终于有小童敲响了江家大门。
于是，如往常一样赖床不起的江锦瑜被满脸喜色的江明顺和白氏从被子里抓出来，并得知了个惊天噩耗：“吴娘子使人来传话啦！”
“鱼娘，你四月十八就能去学堂啦！”
怀疑自己还在梦里的江锦瑜抬手就把本就睡得乱七八糟的头发揉成了个大鸡窝。
头上清晰的感觉让她认识到了现实，当即便把头埋进枕头里，哀嚎道：“不是吧！真要去啊？”
显然，无论她怎么想，上学的日子确实是定下了。
自从知道自己再过几天就要上学，江锦瑜陷入了一种名叫“开学综合症”的焦虑里。
这种感觉上次出现还是在大学寒暑假开学前一个礼拜，江锦瑜凄凄然地想真有种日子过一天就少一天、让人格外想珍惜当下的“美感”
四月十八日辰初，江明顺穿上昨晚上就熨好的长袍，腰间挂着鼓鼓囊囊的荷包，手上牵着萎靡不振的江锦瑜，精神奕奕地坐着骡车前往吴家学堂。
赶车的是前段时间买回来的两名奴仆里年纪较轻些的张叔。
江明顺早几日便开始教张叔赶车，就是为了今日送闺女去学堂。
总不能他都穿上绸缎做的长袍了，还要自己赶车罢？这像话嘛！
吴家巷子与上回来时相比已经大不一样，不仅多了许多人，还有各式各样的牛车、骡车、马车停在外面。
张叔在巷子口停下，探头往里看了看，回头道：“老爷，里头全是人，咱家骡车恐怕是进不去了。”
江明顺一直在窗边看着，自也知晓外面的情况，当即便抱着江锦瑜从骡车上跳下，朝张叔道：“既如此，你便同骡车一起在外头等着，我们走进去就是。”
江锦瑜见外头人多，自觉从江明顺怀里下来，乖巧牵着他爹的手，全然没有早晨被强行叫醒时低气压的样子。
江明顺见闺女不再闹脾气，着实松了口气，连忙带着江锦瑜去了队伍最末。
随着队伍前进，江锦瑜总算知道了不过是个私塾开学，为什么会这么堵了。
吴家巷本就是由村演变而来，巷子并不宽敞，平时人少还好，也能并排走过三、四个人。
可这会儿正是早起上工的时候，正赶上巷子里的人家进进出出。
总不好把人家的门给挡了，来上学的人群便只能站在路中间，就这么一个一个排下来。
更何况，江锦瑜看着前面队伍人群身上的衣着，除了父母长辈带着过来的，更多的是由仆从带着。
除了一看就地位很高的管事仆从外，还有带着小厮、书童，甚至丫鬟、奶娘的都有。
这样能不挤吗？
队伍走得艰难，江锦瑜只能无趣地打量人群。
早先还是看衣裳，看完便开始研究人。
这一研究可不得了，江锦瑜心里突突的，拉了拉江明顺，在他耳边低声道：“爹，你瞧见女学生了吗？”
“我怎的瞧着这些来报名的都是男娃哩？”
江锦瑜倒不是担心要同男娃一起上学，她知道这在这个时代是不可能的事儿。
她更担心的是若是只有她一个女学生，岂不是成了一对一教学？
花一对多的学费上一对一是很赚没错，可这样她不就要被先生盯着了吗？
江明顺被这样一提醒也有些懵了，他四处瞧了瞧，有被大人带着的几岁小娃娃，也有自己背着书箱过来的年轻人。
可不管年龄大小，确实没瞧见一个姑娘。
怀疑自己是不是排错了队，江明顺便想寻个人问问。
见排在后面的年轻人瞧着还算和善，江明顺凑近一步，小声问道：“这位小哥儿，你可是去吴先生家的学堂报名？”
一身洗得青布衣裳，背上背着个硕大书箱的书生抬起头来，温声道：“正是。”
“这位，呃、兄台可也是……”他下意识想回问对方是否也是吴先生的学生，却突然视线一瞥，正巧看到了正仰头盯着他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