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艳办公室不大，此刻挤进来六个人，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
罗井知道甘文崔跟上来是怕他行歹毒事，虽然王艳也是新人类，但面对罗井和王山肯定不是对手，更何况他们两个还带着武器，这就更不能大意了。
他理解甘文崔的用心，只是那吴志良跟上来肯定是想了解到一些有关他的事情，不过他来这里也不是什么私密时，也就随吴志良跟来了。
先是看了眼办公室，尽管他已经来过这里几次，随后才看向近一个月未曾见到的王艳。
对方和以前的装扮没有多大区别，一身白褂子，常挂这个听诊器在胸前，不过她的褂子不少地方已经泛黑，尤其是袖口。
那眼镜后的双目带着几许血丝，眼角的皱纹愈发明显，整个人脸色颇为憔悴。
罗井和王山站在她的办公桌前，其余几人在后面抱胸而立，桌子上放着几叠厚厚的纸，最上面那几张纸都是手写的字，有大有小，有密有疏。
不用想都知道是王艳或者另一个李医生一笔一划手写出来的研究成果。
一进门，王艳让大家随意找地方坐，随即看向罗井，闻着空气中突然浓重起来的腐臭味，她勉强笑了笑：“看来你是预料到了什么，要不然不会冒险来此。”
自从知道罗井在甘文崔三人离开超市的第二天就走了之后，王艳就知道罗井应该是寻找到了一个比新市医院还要安全的地方，否则不会杳无音信。
那时她还为罗井能寻到安全之所而高兴，不过后来的发现，令她已经被冲击得震荡不堪的世界观差点土崩瓦解。
好在她及时调整过来，与医院所有幸存者齐心协力，不仅大力搜寻幸存者的下落，还将一千多只丧尸组成的狂潮中成功消灭。
罗井一屁股坐在房间中除王艳坐着的那张椅子外的唯一一个凳子上。
“王主任如此说难道已经知晓我来此所谓何事？”
他可没有跟甘文崔说过自己要来做什么，那么只能是王艳猜出来的。
其实这个时候罗井要是脑袋转得快一点已经知道自己这次来所为之事的答案了。
他要问的是丧尸、人类、动植物是不是还会继续成长下去，新人类现在这个能力是不是还远非极限？
如果王艳的确知道他的问题是这些，那么说明对方一定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问题。
为什么？
因为她已经得到了答案，所以知道。
果然，在罗井还没想明白时，王艳手指在桌上的几张纸面划过，眼中的神情不知道该如何形容。
似乎有害怕，但更多的，是一种对于未知的探索欲。
她薄唇轻启，“丧尸、人类，还会继续成长，现阶段的新人类还远未达到极限！”
罗井脑海中如惊雷炸响，尽管有了心理准备，他还是跳起来道：“为什么！”
“为什么？”王艳看着他，面色显得很平静，不过她想起自己第一次和李医生得出这个结论时，两个人的反应似乎比这还要激烈。
“没有为什么，因为山有那么高，而我们却一直徘徊在山脚，以前不知道，只是因为山被云雾遮住了，但这并不代表它不存在。”
罗井浑身一颤，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王山同样震惊无言，除了咽口水还是咽口水。
“那……”罗井嘴唇干涩，紧盯着王艳道：“还是因为变异因子？”
王艳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说道：“对，变异因子，似乎一切都是因为它啊。”
不过她很快又笑了，由衷地笑道：“但老天对我们还算公平，丧尸体内的变异因子便是我们不断成长的重要源泉。”
“可是，我试过了，效果根本不理想！”罗井惶然。
他当初为了验证变异因子对新人类有作用也注射过丧尸提取液，但那样的效果很是微弱。
哪怕再注射几十上百瓶也是空做功夫，根本无法起到增强实力的作用。
此时环抱双臂而立的文广出声说道：“因为你注射的是普通丧尸提取液。”
“普通丧尸提取液？”罗井扭头看向他，略一思索，眼中陡然明亮起来，“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新人类想要快速提升实力，只能注射那种来自实力非常强的丧尸身上的提取液，原来如此。”罗井一时间明白了一切。
“不错，你所说的那种丧尸，王主任将其划分为一阶丧尸。同样的，刚刚成为新人类时，也可以看作是一阶新人类。”文广道。
罗井沉思，继而又问道：“这个一阶的说法，难道意味着还有可能出现二阶乃至三阶？”
王艳点头，从抽屉里取出一张纸说道：“根据我和李医生的研究，丧尸病毒的变异很大可能是呈阶段式跳跃性的。”
“也就是说，从普通到一阶是一个阶段，而现在它们还在成长，还在变异，也就说明还有下一个阶段，至于到达下一阶段的界限在哪里，什么时候到来，我们暂时不得而知。”
“同样的结论在人类身上也出现了。当然，依靠自身变异因子的增长变异实力也会慢慢增长，如果我的研究没有错的话，野外的动植物同样会不断成长下去，其方式主要便是自由成长。”
自由成长，是王艳为了将其与注射了提取液的催发成长区别开来的说法。
按她的说法，似乎除了人类，其它动植物、包括丧尸的成长方式主要都是自由成长。
但相应的，人类想要快速成长，必须注射同等阶的丧尸提取液才有明显效果。
如此一来似乎又变成了一个闭环，那便是人类总是离不开丧尸。
这里面能发生的东西实在太多，王艳不说，大家稍加思索便也能想明白。
“可是自由成长的速度，人类与丧尸甚至动植物相比都要慢上太多！”
王艳说着，又从抽屉中拿出一张递给罗井道：“罗井，你还记得当初我和你说过人类个体不同，对变异因子的亲和度也不同吗？”
纸上写的东西很浅显，看上去是个手绘的表格，表头写着“十等阶天赋”。
原来王艳通过研究普通人注射丧尸提取液后成为新人类的时间，将人类对变异因子的亲和度分为了十个等阶，一阶亲和度最强，这样的人注射后一天时间就可以新人类。
王艳并没有得到过这类人的实际数据，但她依旧这样写的原因是，医院里有一个叫吴御辉的，因误食丧尸血液而成为新人类。
在提取液还未发现前，他就已经是新人类了。
而第十等阶的，属于亲和度最差的，一般需要十天甚至更多的时间，期间不断注射提取液才能成为新人类。
罗井一边看着纸，一边应道：“记得，王主任的意思是？”
“如果将这种亲和度改变一个说法，你认为怎么样？”
“何种说法？”
“天赋！”
“天赋？”罗井眼光闪动，看了眼房中其他人，除了王山和他一样懵逼，其他人明显已经都知道了这些东西。
那吴志良哂笑了一声，挥挥手离开了，“无聊，老生常谈。”
“天赋？”罗井不断品味这个词与亲和度之间的联系，发现两者似乎形异质同，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只是天赋一词用来形容他们当下的情况，似乎有些细思极恐。
王艳看见罗井眼神明灭不定，再次问道：“你觉得，这一切是不是很离奇，就好像，是早已被人写好的精密程序？我们就好像身处一个游戏中。”
“王主任，饭可以乱吃，但话是不能乱讲的！”罗井及时停止王艳对自己的恐吓，他脸上已经全是汗，从头到脚都像是刚洗了一遍。
如果这一切真的都是游戏，那他是什么？那这些真真切切的，人、丧尸，这个世界又是什么？
就算是真的，他也不会去相信，自己的思想，独一无二的东西，最能代表他的东西，他可以确信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他就是他，不是被别人敲出来的代码！
罗井抬头望向天花板，然后叫上王山道：“我们走，王主任，各位，先告辞了。”
两人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来到门诊大厅，罗井看着那些真实的存在，那些疑惑的、冷漠的、隐怒的面孔，如此真实。
他似乎更加确信自己的判断了。
王山在一旁，踌躇了一会儿，问道：“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怎么办？”罗井舔了舔嘴唇，他现在有些慌，觉得看什么东西都迷眼。
“回村去！”罗井抬脚，然而走出半步又退了回来，喃喃道：“不行不行，不能回去……不对不对，还是要回去，一定要回去的，这里待不得，啊啊呀！”
罗井烦躁地抓着头发，如同发狂一样吼叫，惊得不少人纷纷站立起身，恨不得把他大卸八块，几个坐在窗边的更是惊骇地朝外偷偷观察，提防丧尸的出现。
然而众人还未行动，罗井忽然又停止疯叫，转而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有趣，真是有趣，既然你们喜欢玩，我就陪你们玩！”
罗井癫狂着笑，口水顺着嘴角淌在地上，像是丧尸病毒发作一样满脸通红，整个人弓着身子弯身抽搐，就连王山都害怕得后退了几步。
“你们想要玩，想要玩我？好，很好，希望到时候你们不会后悔！”他双目圆睁，疯道：“游戏者，老东西，喜欢玩，玩啊！”
王山终于忍不住，两手抓住罗井肩膀，用力摇晃道：“罗井，你疯了！笑什么啊？”
忽然，罗井从癫狂状态中一敛，恢复常态。
在不少人眼中，罗井已经疯了，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甘文崔三人，还有王艳站在不远处，他们刚才都被罗井癫狂的动静吓到了，还以为他接受不了冲击而得了失心疯。
他看向王艳，随和一笑道：“王主任，不知道你介不介意多收留几个人？”
王艳见罗井没有事，心中一松，她还真怕自己将这个孩子给吓出病来，“当然不介意，我们这里人越多越好，现在最缺的就是人。”
罗井又道：“那能够增长实力的提取液？”
“这需要你们自己猎杀丧尸收集脑脊液，或者为这里工作才能换取，要不然我们甚至不能够保证你们的吃住。”
“明白了，多谢王主任。”说罢，罗井极为认真地朝王艳鞠了个躬。
然后拉着王山，两人走到门边，出去了。
大厅中的人似乎依稀听见罗井轻笑的声音随风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