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兰，这周你有什么任务？”冯娟问道。
能考入京大的学生都是智商超群的，以前英语难在听和说上，现在有教授指点迷津，同学的互帮互助，学习自然是突飞猛进。所以她想挑战一下教授给汪春兰布置的额外作业，努力追赶成绩优秀的同学，让自己不掉队。
“这周教授让我随便翻译一篇不少于一千五百字的经济类文章。”今天周五，没有史教授的课，作业是昨天就布置好的。
汪春兰现在对这些额外作业也是得心应手，翻译的速度快了一倍不止，所以才答应几个退休老人参加文字汇演。她想了想继续道：“我这周日去塔山机械厂参加演出，周六也要去排练。”
“塔山演出？太好了！我大舅和大舅妈就在里面上班。”纪念念两手一拍高兴地道，“我明天回家问我舅能不能去看看。”
“念念，你问问我们能不能一块去。”文艺演出啊，一年能见一次就不错，夏玉梅很想去瞧瞧热闹。
“没问题，咱有证，怕啥。”京城大学的学生证还是很好用的，是个金字招牌。
“什么时候咱们学校也举办一次这样的汇演活动。”邓紫苏梳着辫子道。
“对啊，我们也可以向学校申请举办一个这样的文艺活动。”冯娟激动地拍拍桌子道。
“这事悬，现在学生会基本都是75、76届的人，哪有咱说话的份。”纪念念照着镜子，不满地看着自己脸上痘痘。
“那就光咱77级的办呗，管他们做什么。”邓紫苏随口道。
纪念念看了看门外，没有人路过，才开口道：“你们还不知道吧，昨天晚上有一个和咱同级的哲学系男生与一个75届的男生差点打起来。”
“为什么？”
“还为什么，75届里面有几个人天天到处拉人开会，动不动就去游行，扰乱别人学习呗。”
“咱们这栋楼里不也有几个这样的，你说他们这几个推荐来的，不好好学习，开会能学到什么，图的什么？”冯娟压低了声音道。
“对啊，所以我说咱们大一的要办文艺汇演，他们肯定横插一杠，弄成批斗大会。”
“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批斗大会我看够了，没意思。”邓紫苏把梳子放盒子里，撇着嘴道。
“还是去看春兰他们的演出吧。”冯娟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拿起课本，“要上课了，赶紧走，去占位子。”
周六早上，汪春兰和李大妈一行五人骑车去了机械厂，门口处很多员工下来车子走着往里进。
他们各自拿出自己的证件，门卫大爷看着汪春兰的证件，吆喝一声：“老李，你们还挺厉害的，能从京大找来帮忙的。”
“这是赶巧了，我们都是街坊邻居，住一条胡同。”刘大爷哈哈大笑着。
“行，快进去吧，好好排练，明天我找人替班，专门看你们节目。”门卫笑着把证件还给汪春兰，大手一挥，让他们进去。
机械厂有近三千名职工，有自己的幼儿园，小学，初中，医院，食堂，商店，职工活动中心。演出礼堂就在职工活动中心里面。
汪春兰几个人坐在下面的观众坐席上，看着宣传部的人员指挥着台上排演的职工怎么站位。
排演中有两个样板戏，京剧《沙家浜》和芭蕾舞剧《红色娘子军》，一看就是厂里的保留节目了，职工表演熟练，拿捏有度。还有职工的个人表演，耍花枪，平阳大鼓，诗歌朗诵……也算是五花八门，让汪春兰看得不时鼓掌叫好。
轮到汪春兰他们上场了，女主持人在台上念着稿子：“咱们厂的老职工退休后仍然不忘为厂里发光发热，为了让我们广大职工放松心情以更饱满的精力投入生产，他们带来了练习很久的乐曲。为了达到更好的演奏效果，还请来了京城大学的优秀学生为他们助阵。接下来请欣赏，传统乐器合奏——《渔舟唱晚》，大家掌声欢迎。”
汪春兰亭亭玉立地站在最中间，几位大爷大妈稍微往后坐在两边的椅子上。
“她就是京大的学生？”陶知庆看着台上吹笛子的汪春兰，扭头对宣传部的刘干事问道。
对于这个厂长侄子仗着上面有人，对别人说话真是一点儿也不客气。刘干事心里不高兴，但表面上还是要给他些面子的，她不紧不慢地回道：“对，李文华他们报上来的。”
她心里很明白，这个陶知庆又在挑对象了。这小子仗着自己是厂长侄子，对相亲对象横挑鼻子竖挑眼，没一个看上眼的。当然条件好的人家也看不上他。
他也不看看自身条件，个子矮不说还瘦巴巴的，一头油腻腻的头发得半个月不洗了。她都看不上眼，还想着人家京大的女学生，也不照照镜子。
陶知庆不吱声了，专注地看着舞台上的汪春兰，虽然穿着朴素，仍然掩盖不住她的天生丽质。
红唇轻启，笛声响起时，吹得他的心里像是起了波纹的湖面，起起伏伏，他的心跟随着曲子摇摆陶醉。
一曲终了，陶知庆立马站起来啪啪鼓掌，恨不得用上全身的力气来赞美这个节目。
刘大爷李大妈几人看到自己的演出得到这么热情的掌声，虽然还不是正式表演，也让他们激动起来。
汪春兰得到赞赏同样高兴不已，不过她接触到站起来的小个子青年投来的色眯眯目光时，脸色微冷，保持礼貌地从舞台上走下来。
已近中午，厂里请参加排演的退休人员吃饭，汪春兰也一块过去。
午餐很丰盛，一块干炸鱼块，两小块红烧肉，一个葱炒鸡蛋，一个清炒包菜，馒头花卷随便吃。这让汪春兰特别满意，吃的肚子都微鼓起来。
“你好，我是厂里宣传部的陶知庆，我想写一篇演出的稿子，能采访你一下吗？”汪春兰吃完饭刚放回餐具，就听之前看到的矮个男青年过来噼里啪啦说了一堆。
装作不明白他的真实目的，汪春兰微笑着道：“不好意思，我下午还有很多作业要写，暂时没有时间。”
“不会占用你太长时间的。”陶知庆看着汪春兰要走，着急地道。
“小汪，咱还有事呢，快走了。”李大妈看到汪春兰被陶知庆缠住，立马高声喊道，引得不少人都往这看。
“你看，确实没有时间，不好意思。”汪春兰礼貌笑了笑，直接朝李大妈他们走去。
陶知庆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闻着空气中还残留的香气，心里更是一片火热。近距离看这女学生更美，有才有貌，这才是他想要娶的媳妇。
第二天，汪春兰到机械厂门口的时候看到了纪念念四个人，她们由一个微胖的中年妇女领着，和门卫交流，看到她笑嘻嘻的，摆着手让她先进去。
礼堂里表演节目的职工坐到两侧，汪春兰几人坐在左侧往后位置。中间这一排最前面坐领导，后面按领导大小排位，纪念念在她舅妈的安排下坐得稍微靠前一些。
“这个厂子还挺大的啊，人那么多。”要看节目了，冯娟有些激动和兴奋，忍不住四处张望，看到黑压压的全是人头。
“领导这么忙，才来了几个呢，你看那边还有拿摄像机的，是记者吧。”邓紫苏也是一样新奇，感觉很有趣。
“不是，是他们自己宣传部的人。”纪念念看了一眼回道。
“也不知道春兰的节目排第几个，听她说是和几个退休老人乐器合奏。”夏玉梅在农村时就盼着公社有演出，那场面人山人海，锣鼓喧天，特别热闹，给沉重的苦难的一团死水的生活带来一抹鲜活。尽管每次演出的都是样板戏，一样让她看得入迷，回味很久。
来到这里第一次看厂里演出，不知道又有什么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