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开口又同时住嘴，两人听到了对方的话，更尴尬地对视了一眼。
程霜看看两个男生，又看看林霏，满眼的不解。
“对不起啊，厕所人太多了，我来晚了。”耳边传来猛烈地奔跑声。
“咚咚咚”的脚步，由远及近，由快及慢。
两个男生见到这一幕，总感觉会有什么撕逼大战，腥风血雨等着他们。
顾怀光顾着一路狂奔，没在意程霜也在这里。
但是他丝毫不感到尴尬。
他为人处世的原则就是——只要尴尬的不是他，那么尴尬的就是别人。
彭恩笑嘻嘻地把顾怀拉到他和黄正文身边，说道：“我们在等他呢，嘿嘿。”
这对曾经的男女朋友都不说话，在场也没人敢继续说些什么。
林霏率先打破了沉默。
刚刚进行了一场测试，聊这个显然是不会错的。
“你们考得怎么样啊？”
这句话在考试之后，宛如一颗炮弹丢进深海里，顿时激起千层浪。
在这种有些拘谨的情况下，这句话仍然可以打开一大波话匣子。
彭恩也是第一个接了话，实事求是地吐槽道：“卧槽！这题也太难了。说真的，这是物理竞赛的难度，还是这个什么叶教授自己出的难题啊。高考题和模考题跟这个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孩子过家家！”
“我可是有好几道题都没做出来呢啊啊啊啊啊啊。”
程霜也叹了一口气说道：“物理竞赛题确实很难，但是我觉得叶教授出的这道题，比物理竞赛还要难一些。”
“主要是很怪，就是太怪了，什么模型都套不进去，纯粹要自己思考啊！”
彭恩拉了拉黄正文的衣服，指着他打趣道：“啊对对对，他考前就使劲在那里看方法模型呢，结果根本没用，不如该吃吃该喝喝，放松心情说不定还能考好点！”
黄正文熬夜从来没有熬得那么晚过，昨天折腾了一晚上，顾怀和彭恩看起来一点影响都没有，他却难受得要死。心脏要是被一块巨石压迫着，难受得不行。
在经历一上午的物理竞赛题折磨之后，黄正文更是不堪重负，只想赶紧吃饭，回去呼呼大睡。
彭恩好像沉浸在了讨论的世界里，又转头对顾怀说：“你做得咋样啊？这题对你来说应该更难吧，毕竟我们比你大一岁。”
“还好吧，基本做出了一小半的题目，也不确定对不对。”顾怀也实话实说。
想起了林霏在他隔壁做题时那流畅的程度，顾怀不禁问了林霏几句：“林霏，你考得怎么样呢?”
他狭长的狐眼微眯，仿佛盯着猎物一样，审视着林霏。
林霏不适应顾怀对他一会儿有、一会儿没有的杀气，只是谦虚地回答道：“我也觉得这套题挺难的。”
顾怀显然是没有得到满意的答复，又很松弛地问了问旁边的程霜：“你呢？”
程霜和林霏虽然面对顾怀站着，但是程霜半个身子都躲在林霏身后，任谁看都知道她现在十分拘谨。
而顾怀，满不在乎。
程霜没好气地怼了一句：“没你做得好。”
彭恩又来笨拙地救场，说道：“哎呀，反正你们都应该比我做得好吧，哈哈哈哈哈。”
“你说你有几道没做出来，可是我做出来的都没几道呢。”程霜看了看彭恩桀骜不驯的样子，总觉得他这样的人，和顾怀一样，都是世界的bug，玩得好，又学得好。
她在旁边，相形见绌。
程霜又盯着彭恩那头白亮亮的头发，想着这是她永远无法逾越的雷池。
她可不敢做这么出格的事。
一种莫名其妙的羡慕，夹杂着青春期晚来的叛逆，两种情绪盘旋在程霜的心头，她对彭恩说道：
“好羡慕你啊，你的头发挺拉风的，正合你不羁的性格。”
“你的发色挺好看的，人群中一眼就能认出来，我也想染一个。”
彭恩耸了耸肩，很无所谓地说道：“你也可以染啊，反正开学的时候再染回去不就好了嘛。”
“而且我们在外面培训，家长也管不到，多自由啊。”
程霜笑了笑，说道：“那我今天晚上就染。”
黄正文实在是顶不住了，没有任何余力和他们在这里做对话拉扯，直接提议道：“那个……我们三个先一起回去了。”
彭恩附和道：“对啊，反正我们也不同路。”
两人拉着顾怀一溜烟跑了。
哪有什么不同路，明明就住在一个酒店，吃同一个学校的食堂，不过只是想要将两个人避开的借口罢了。
程霜咽下内心各种各样的情绪，强颜欢笑地对林霏说道：“走吧霏霏，我们去吃饭吧。”
她希望自己能够成长。
真正成熟的人不是没有情绪波动，而是在情绪波动之后能够很快恢复正常。
程霜觉得，她现在，应该已经恢复正常了吧。
她一点也不难过。
程霜不管不顾地率先向前走，走出了树荫，走在了阳光下。
林霏追上她，说了一句:“你走慢点呢。”
程霜顿步回头。
下一秒，林霏就伸手摸了摸程霜的头发，像是在安抚一只小猫咪，将她的毛捋顺。
程霜不明所以，呆愣在原地，听见林霏柔声开口道：“染头发会伤发根的，咱们还是小鲜肉呢，别把头发搞得跟稻谷壳子一样老化了。”
“嗯？”
林霏继续补充道：“黑发很好看啊，干嘛还想着染成白色呢？”
她轻轻一笑，眼神坚定而温柔。
“不需要羡慕彭恩，人跟人都是不一样的，你已经做得够好了。”
程霜听出了林霏的画外音。
她像是在说染发的事，又像是在说考试的事。
她有些绷不住了。
总有一些瞬间，她自己把所有的情绪藏起来，把自己伪装成苦瓜脸。
不过，一旦有人来给予她慰藉，这种善意就像是触发到了悲伤的开关，让她在那一瞬间忍不住地想要落泪，想要大大方方地坦诚自己内心的阴影和软弱。
程霜知道林霏对自己已经够好了，不愿意再让她来消化自己不好的情绪，强忍着泪水，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