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分钟后，我要看到你站在这里，明白吗？”
李寰羽搭在门把手上的指尖顿了一下，转过头有些难以置信的望着坐在驾驶座上的方言锴。
“快进去吧！你还有十四分钟。”
方言锴用手指敲了敲手腕上的表，柔声说道。
一听到自己的剩余时间，李寰羽便像是被拧上了发条一般快速打开车门，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进墓园。
手中的白玫瑰在风中摇曳着，她沿着墓园的石板路一路狂奔，不久便找到了那个地方。
那是一个被青松包裹着的偏僻的角落，一块孤零零的石碑立在这里，保留着李娴玉留在这个世间最后一抹印记。
是新的。
李寰羽伸出右手，掌心紧贴在那冰冷的字迹上。
姐姐，我来看你了。她握紧了手中的白玫瑰。
阴沉的天空似有即将下雨的迹象，远处传来阵阵雷声。
没有温度。
她又将手贴紧了一些，希望能感受那一丝并不存在的痕迹。
“姐姐，我真的好想你，你......”
后面的话李寰羽没能说出口，她缓缓收回了手掌，站直身子，但头依旧低垂。
微风渐起，细密的雨滴伴随着低沉的雷声催促着李寰羽，时间不多了。
可她依旧在碑前踌躇着，并没有丝毫要离开的迹象。
石碑前是尚未风干的泥土，并没有供来者放东西的位置。
李寰羽四下张望着，好不容易在佛殿后方找到了几块修缮结束被丢弃的碎砖块。
她一路小跑着将这些东西搬回石碑前，蹲下身垒成了一个小小的祭台。
白玫瑰被盛放在红砖之间，为这单调的石碑增添了一丝色彩。
临走之际，李寰羽又害怕风会把花吹走，于是又将半块砖头压在包裹白玫瑰的透明包装纸上。
布置好后，李寰羽向后退了几步，轻叹了口气。
“再见。”她冲石碑摆了摆手，就像每次离家前那样。
你......带我走吧......
她比着口型，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挺准时的。”
李寰羽刚关上车门，耳边就响起了方言锴的声音。
“我衣服上的东西，可以摘了吗？”她的声音听不出一丝波澜。
“被发现了吗？”方言锴的脸上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尴尬的神情。
他伸手将粘在李寰羽卫衣帽子下的窃听器拿了出来。
“保险起见。”他又换上了那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李寰羽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并没有说话。
“下周就是期终考试了。”
临下车前，她转过头，低声说道。
“我知道，放心吧。”方言锴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嗯。”李寰羽点了点头，僵着身子转身打开了车门。
她注视着方言锴驾车离开，一直到车消失在转角处，李寰羽才伸出手，整理着被方言锴弄乱的头发。
“李寰羽！”
她刚准备转身进门，身后便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李寰羽愣了一下，赵陆之前做的事对她来说冲击力实在是有些大了，导致她现在一听到赵陆的声音或者看见赵陆就会下意识的抖一下。
转过身时，穿着运动衫的少年已经来到了她的面前。
赵陆脖子上搭着一条毛巾，用胳膊夹着一个篮球，显然是因为突如其来的雨而被迫终止了训练。
“有什么事吗？”李寰羽有些局促地将耳边的一缕黑发挽到耳后，轻声问道。
“额......你别紧张，我不是说之前那个事的，你们下周周五晚上有空吗？”
下周周五，不就正好是期终考试结束的那天，那天下午考完最后一科英语，应该就放假了。
“有，怎么了？”李寰羽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想知道赵陆为什么来找自己。
“就是，周五晚上有一个烟火晚会在菱河那边举办，所以我就想问问你们有没有时间。”
赵陆笑着说道。
李寰羽眨了眨眼睛，并没有立即回答。
“抱歉，我现在还不能立即给你回复，我要先回去问一下付瑶，下周一可以吗？”她轻声说道。
“可以可以，你只要在周五之前告诉我结果就行。”赵陆飞快地点着头，眼底闪过一丝疯狂。
还不等李寰羽反应过来，他像是害怕李寰羽会反悔一般，快步转身跑到街对面。
“再见！”他用力地朝李寰羽挥了挥手，随即便快速关上了房门。
他这是怎么了？李寰羽的手僵在半空，在心里小声嘀咕道。
赵陆几乎是飞也似的奔向房间，将门关上后，还小心地锁了两道。
“等着吧，等着吧，你们一个都跑不掉！你们......”他一边翻着桌子上的笔记本，一边低声念叨着。
昏暗的房间内，赵陆借着窗外的光拨打了写在本子上的一串号码。
“喂，是我，对那个东西准备好了吗？钱不是问题，在周五之前放在老地方，明白吗？”
通话结束后，赵陆如释重负一般躺倒在床上，嘴角咧起一个怪异的弧度，只要过了这周，属于他的一切马上就会重新回到他手里。
他会的，他会爬到权力的最顶端，然后用手把那些曾经轻视他，阻碍他的人全都像碾死蚂蚁一样从这个世界上抹杀掉。
你们一个都跑不掉。
他转过头，阴恻恻地注视着对面那栋亮着灯的二层洋楼，眼泪却在不经意间划破了眼角。
“去吧去吧！”
得知这个消息的付瑶满脸惊喜，像是过年时得到红包的小孩子一样，拉着李寰羽的袖子，兴奋地蹦来蹦去。
“这个烟火晚会的票特别不好抢，我听说好多外地人都特地抢票过来这里看的，你快去和他说吧，要是说晚了就没票了。”她摇晃着李寰羽的手臂。
“好，我下周一就和他说。”李寰羽看着面前这个眼中闪着清澈和幼稚的付瑶，不禁怀疑自己之前认识的人到底是不是她。
“好耶好耶！”付瑶激动地一把抱住李寰羽，一边蹦一边喊。
李寰羽微微皱眉，侧着头想躲避她的声波攻击。
“唔......抱歉，我实在是太激动了嘿嘿。”
兴奋劲儿结束后的付瑶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好像有些过头了，挠着头低声说道。
“我好久以前就想和她来看了，当时我还说等我以后长大了，有钱了，就一定带她出来看烟火晚会。”
付瑶低着头，声音透着一丝哽咽。
可恶啊！明明不想破坏气氛的，可是一想到付笙，她的眼泪就止不住地涌出来。
“对不起......”
她抹了一把眼泪，抬起头挤出一丝微笑，向李寰羽展示自己什么事都没有。
下一秒，一个温暖的臂弯将自己包裹起来。
“没关系，你可以哭的。”
李寰羽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却宛如一颗巨石般在付瑶的心中激起了一层浪花。
在这里，她不需要再带上面具，用尖刺将自己武装成一副无人能敌的姿态，在这里，她可以将自己的那颗柔软的满是伤痕的心完完全全的展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