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知畅快的哭过后，情绪终于好点了。
司无崖看她一眼，淡淡道，“你可知人间界也有不少散修？”
言下之意便是，不要在人间界暴露自己的眼泪有奇效。
否则又要惹得不少贪心之人，对她不利。
凌知揉了揉眼睛，认真道，“我知道啊。”
“我刚才是不是隐藏的很好！”
司无崖有些无奈，不知怎的忽然想起回头那一瞬没有摸到凌知时，内心骤然的恐慌。
他微微压下眉头，语气微微严肃：“今后不许在人前哭，更不许擅自离开本座。”
凌知皱眉，“那我太伤心了，控制不住想哭怎么办？”
这一问倒是让司无崖沉默了半晌。
她虽是株千年的紫灵芝，但心性却如同几岁小孩，七情六欲尚未全开，不似大人一般，懂得隐忍和承受。
小孩子难过伤心，好像也只会大哭和控诉。
得不到发泄，只会让他们更委屈罢了。
可凌知小脑瓜一亮，给自己想了个好主意。
她举起手道，“我知道了！”
“如果人很多，我又很想哭的话，我就这样！”
说着，一阵风似的，扑进了司无崖怀里。
司无崖被她小小的身子撞了一下，身子岿然不动，心里却像是被什么冲击了一般。
凌知抱着他的大腿，将脸也怼在他的大腿上，从后面看只看得见一个紫圆圆的脑袋，看不到她的脸。
凌知瓮声瓮气的开口，声音贴着司无崖的大腿微微震动传出。
“像这样，把脸藏起来，别人就发现不了啦！”
司无崖看着这紫色地小圆脑袋，不由伸手揉了揉，并深深地叹了口气。
“好了，我们要赶路了。”
他跳过了这个话题。
因为他已经看穿，和这个哭包团子商量怎么憋住哭这件事，大概是商量不出一个正经结果的。
凌知闷闷“噢”了一声，便松开了他的大腿。
“那我们现在去哪？去你家吗？”
“你家好远。”
“乌鸦哥哥，你什么时候送我去玉冰山呢。”
他看起来对她没有太大兴趣，并不想吃她，故而凌知总觉得这个大哥哥会放她走的。
司无崖不语。
她似乎对“家”的执念很深。
也许是她认为，回家意味着回到自己的领地，不用再躲躲藏藏，被四处追杀。
他没答话，只双手拢袖在前，淡道了一句，“今晚跟紧本座。”
凌知学着他的样子走了一段路，嘀咕道，“好吧。”
不多时，二人便出了城门，一路向西。
凌知又将袖子里的烂风车叶拿了出来，便走路边研究。
她实在是舍不得扔。
弄了半晌，终于这烂风车被她研究的细碎。
“啊！”
她伤心的发出一声感叹，心疼极了。
正巧司无崖垂眸看她，她便委屈巴巴的将一手废屑举起来给他看，一边委屈道，“破了，没了。”
司无崖淡淡，“嗯。”
这种小玩意本来就是‘一次性玩具’，就挣一个小孩的开心钱，放不了多久的。
就算今天不被压烂，这种材质的风车叶明后天也会干裂掉。
早晚的事罢了。
见他如此淡定冷漠，凌知骤然默默。
七情六欲的开启，便是在一次次的事件和情绪中反复挣扎。
她似乎忽然意识到，面对风车的损坏，司无崖共情不到她的情绪。
伤心的只有她一人。
她少见的没有哭，只是无精打采的拍掉了手心里的碎屑，一言不发的向前走着。
一双眸子看向远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司无崖走在她后面，见那团小身子脚步一刻不停，且破天荒的没有大哭，更没有缠着他要再买一个。
这都令他有些不自在了。
原本还想着她要是撒娇耍赖想再买一个，自己就答应她。
他看着，凌知这小而落寞的背影，好像......他小时求而不得的模样。
一颗珠子，落在心池，荡碎了回忆的虚影。
他启声，打破了这难得的宁静。
“怎么，不开心了？”
凌知闷闷不乐，“你怎么知道？”
司无崖又道，“你知道怎么做风车吗？”
凌知摇头。
又反问，“你会吗？”
她隐隐有些期待的看向了司无崖。
见她又恢复了那跃跃欲试的机灵模样，司无崖勾唇道，“不试试怎么知道。”
随后二人便走向了小道旁的灌木丛。
凌知蹲在地上，看着司无崖的手艺，口中连连惊叹。
原本还萎靡的表情已经神采奕奕，大大的眼珠子满眼崇拜，眸子里映照出的赫然就是司无崖那严肃微冷的俊颜。
司无崖大概也没有想过，名震一时的玄天剑法会在某一天被自己用来削木棍。
他聚风成刃，将十几根小木棍被削的长短薄厚都一样的程度，再切割出特殊的缺口，逐一将其拼接。
很快便做好了一个像小车轮一样的风车。
用手拨弄了一下，车轮便飞快的旋转起来。
凌知接过司无崖手中的风车，举起来“哇”了一声。暖阳之下，凌知举着这个新的风车，仿佛是在看一朵不朽的花。
她仔细端详一会，认真道，“和买的那个好像不一样呢。”
买的是四叶风车，但是这个，她怎么看都觉得像极了板车下的车轮子。
司无崖掸去身上的木屑，起身重新上路，一边看着凌知手里的风车，娓娓道来。
“此物是人间界的玩意，名为吉祥轮。寓意顺风顺水，吉祥如意。”
“过年时，家家户户都会给孩子买一个，以保来年平安顺遂。”
他幼时买不起，便捡别的小孩扔掉的坏风车，自己修修补补。
凌知闻言，已经高兴地举着吉祥轮围着他跑了起来。
她道，“乌鸦哥哥你快看啊，我的吉祥轮转的好快啊！”
司无崖看着，想起幼时的那个雪夜，自己举着修补好的吉祥轮跑起来。轮子轻微的转了几圈，他才微微笑了起来。
小道上，凌知清脆无邪的笑声围绕着司无崖荡开，她迈着小腿不知疲倦的跑着，风车一转她便喊着司无崖快看快看。
司无崖被闹的没法，顿时又觉得是不是不该给她做这个风车。
他揉揉耳朵，真是聒噪啊。
忽的那个紫色身影一蹦，蹿进司无崖怀里，勾住他的脖子将脑袋在他胸前蹭啊蹭啊。
凌知稚声稚气道，“我喜欢这个吉祥轮，乌鸦哥哥帮我收起来吧。”
“我再也不会把他弄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