哮天犬也算是半个神仙了，身份不容小觑。
尤其是在曾经。
那时，杨戬还是天界高高在上的司法天神，它这只被捡回来的狗自然而然也跟着水涨船高，地位比起一部分仙官都要高一些。
可往事如过眼云烟，一朝散尽。
曾经的司法天神，如今沦落为一个不能自己的废人。
而它这只狗也从当初的衣食无忧，转眼到了街上乞讨。
一只拥有法力的狗妖，化作人形，在街上卑微地向过路行人乞怜。
这是多么可笑的一件事。
可路过的人，不仅没有一丝可怜的一丝，反而纷纷递来白眼，和低声细语的嘲讽。
但若是让这些人知道，这个蹲在地上邋遢的男子其实可以覆手拍死他们，又不知他们是否还会像现在这样从容。
黄昏落日，直至天色暗了。
哮天犬才小心翼翼地收起碗里的三枚铜钱和两个馒头，穿过阴暗的小巷，最终回到那座破庙。
它趴在楚谦的身边，把馒头掰成碎片搅和在碗里，然后掺入水，慢慢地喂进楚谦的嘴里。
看着有些水珠顺着楚谦的嘴角流下去，哮天犬赶忙伸手用袖子给擦拭干净。
为此，它还松了一口气。
若是让最在意形象的主人发现自己把水弄到了他身上，恐怕主人醒过来之后又要不高兴了。
“主人已经这么惨了，我绝不能让主人再受一点不开心。”
哮天犬暗暗地说道。
最后喂的只剩下半个馒头，哮天犬才自己吃了。
摸了摸还叫着的肚子，它咧出一个笑容，望向那个躺在木板上的男人，又开始替楚谦输送灵力。
做完这一切，一股虚弱感顿时涌上哮天犬的全身，它瘫软地趴在地上，在月光的照耀下沉沉睡去。
日子就这么过着，平平淡淡，无喜无悲，可能有的只有那只笨狗的期待。
某个清晨，哮天犬拿着乞讨了一周的破碗，早早出去了。
破庙里只剩下那几个乞丐，他们一般成群结伴，起的也比较晚，基本等到太阳晒屁股才会出去乞讨。
“大哥，你说那个傻子天天照顾着这个废人干啥啊？”年轻的乞丐看着老乞丐，一边嚼着昨晚剩下的萝卜干，一边不解地摸着下巴。
老乞丐呵呵一笑：“你都是说他是傻子了，那谁又能理解呢。”
年轻乞丐哼了一声：“其实他完全可以撇下这个废人嘛。”
“害，不说了，赶紧出去要点钱吧，下午老大就要过来收钱了，别到时咱交不上。”老乞丐起身拍拍屁股，见几个年轻乞丐都不愿起来，一脚踹去：“快点！”
“诶诶……轻点。”
……
他欲睁眼，却发现重重黑暗环绕着自己，似乎想把他永远困在这里。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我要醒过来！”楚谦奋力地在黑暗之中挣扎，可他挥动手臂想摆脱这些黑暗的时候，却落空了。
越是如此，他的求生欲越旺盛。
无数次无力地挣扎，他就像是一条鱼，想去大海，却被困在了湖里。
直到游遍整个湖水，也依旧没有找到出路。
就在绝望之际，楚谦听到了那些零碎的话语。
追随着声源，他抬头，一丝光亮汇聚在头顶，随时都有可能消散。
身处绝路的人，尝尝会因一丝希望而奋力一把。
他也不例外。
他疯了似地往上追，身边的黑暗再也不能干扰他，功夫不负苦心人，那丝光也随之变大，最后化作一扇门，为其敞开。
跨过门的一刹那，
他像是看到了一条困在湖里的鱼，在最绝望的时候高高跃起，直接冲出水面，过了那堵墙，进入了鱼儿朝思暮想的大海。
睁开眼，破庙里的一切尽收入他的眼底。
与此还有那几个准备出去的乞丐。
他想爬起来，全身无力。
恍惚间，昏迷跌入山崖之前的画面重现在他的眼前。
绽放着光芒的宝莲灯，蕴含着可怖毁灭力的神斧，以及一脸仇恨的众人，尤其是那个一拳挥向他胸膛的少年。
“沉香……”牙缝里，他艰难地憋出这两个字。
紧接着，又陷入深深地无力状态。
不知过了多久，他隐约感觉有人走进了破庙。
“这里怎么躺着一个人？”略带厌恶的话音传进楚谦的耳畔。
“老大，他……他是。”
不等另一个人把话说完，那个雄壮的中年又开口了：“我也不管他是谁，反正在咱这一片当乞丐，那就等于是归我赵三罩着，既是如此，交钱给我，一切好说。”
“是……是是。”
“这周就拿十五枚铜钱把。”赵三伸出手。
“啊，上周不还是十三么，怎么……”
“你这里平白无故多出一个人，那不得多交点钱吗！”
老乞丐眼神里露出哀求，目光时不时望向门外，只希望那个傻子赶紧回来。
“快拿钱，我可没时间在你这破地方磨蹭，还得去下一个地方呢。”赵三不耐烦道。
老乞丐低骂了一声，刚要掏钱，门外走进来一个人，疑惑地问：“这是怎么了？”
抬眼一看，正是早早出去乞讨的哮天犬。
老乞丐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立马上前扯过哮天犬，推到赵三面前，道：“他，就是他，那地上的废物和这个人是一块的，他们的钱，他们自己会给。”
赵三哦了一声，随即打量起眼前这个驼着背的邋遢男子，目光最后落在他手上那只破碗，里面还盛着一个包子和一枚铜钱。
笑了笑，他径直伸手到碗里拿出那枚铜钱，不仅如此，还有意将手一抖，把那个包子掀到满是灰尘的地上。
“哈哈，没注意，不小心弄的。”赵三挑衅似地看着哮天犬。
哮天犬瞥了一眼不远处躺地上一动不动的楚谦，心底念叨：忍住忍住，主人还等着我给他输送灵力呢，不能在这种人身上浪费了。
弯腰捡起包子，哮天犬抬头就看见赵三又向他伸出手：“还差十四枚铜钱。”
哮天犬咬着牙，终究颤颤巍巍地把手伸进怀里掏着。
“他妈的，打他呀！你还真打算给钱啊！？”
地上，楚谦平放在胸口的手指正在剧烈的颤抖，眼角也在不经意地扯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