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两人心中都存留了另一个可能。若这些剑痕不是线索，那便是那丫头在战斗时遇到了不可控的意外，或是心急而乱了分寸，或是视线受限甚至不能视物。
秋悲歌轻靠在窦炀身上，左手搭在窦炀的手臂上。窦炀看了一会儿，根本看不出名堂，也就彻底放弃了。
他把目光收回来，落到秋悲歌的侧脸上。那人的深紫色的眼珠不停的转动，一遍又一遍的扫着墙上那些错综复杂的剑痕。每每看完一遍，眼中的不甘就加深了一些，便从头再来。
秋悲歌虽然面上很淡定，但他搭在窦炀手臂上的手彻底出卖了他。那只手在不知不觉中颤抖的越发厉害。
“哥哥……”
“嘘……我就要知晓了……”
“我叫人把这两面墙上的剑痕画下来，你回家慢慢看，好不好？再不回去，天要黑了。”
秋悲歌往外看了一眼，的确，若是再不下山，夜里就不好走了。可他看着满墙的剑痕，眼里露出了一些不舍。过了很久，他说：“你带着人离开吧。我今夜一定会弄明白的。”
“够了！能不能弄明白，你心里不早就有答案了吗？”
“不……阿炀，你想，当时的情况定是很危险的，柔儿为了给我留下线索，又不被别人发现，一定是绞尽脑汁的，是不是？”
“秋凛，就算不是线索也没关系的。我知道你真的很想找到她，但是关心则乱啊。哥哥，你的心已经乱了。”
窦炀的声音柔和了下来。秋悲歌果然听进去了，他的手攥成拳，闭上眼睛，还是有些不死心的说：“再给我一柱香的时间……你先让人把这些尸体清理掉。一柱香后，我们回去。”
窦炀知道，秋悲歌已经做出了很大的让步，也没有再强迫他。
他依言，安排了手下把尸体搬出山洞。
这时，腹内已经开始隐隐躁动了，秋悲歌倚在墙上，红了双眼，却忍住未落一滴泪水。
“呃……乖，会找到姐姐的，别着急……”
秋悲歌只觉得下腹被踹了一下，疼痛感让他差了一口气，不自主的腿脚酸软。他急急的喘着粗气，身体顺着墙面下坠。冷汗渐渐的布满他的前额。
“乖孩子……岁岁乖。呃啊……好疼……”
那丫头在时，这腹中的小崽子总是老老实实的做着良民，丝毫不敢造次。丫头离开很多天了，没人逗他，想必也是无聊难受的。
“哥哥！”
窦炀只是转身的功夫，便见那人难受的坐在地上。他来不及多想，便来到秋悲歌身旁：“累着了？动胎气了？”
秋悲歌握着窦炀的手，摇了摇头：“他心里有气，一直踢我……”
窦炀能看出来那人心里也很委屈。自从那丫头走丢了之后，秋悲歌一直很自责，悔的肠子都青了。
至于这肚子里还未出生的小东西，不懂世事，只知道平日里跟他玩闹的人很久没理他了，便把气全洒在了秋悲歌身上。
“别再踢你娘了！他惯孩子，我可不惯着！等你那个混账姐姐回来，我非要抽掉她一层皮！”
“……不要吓唬他……”
窦炀抄起他的腿弯，秋悲歌顺势把头靠在他的肩头，一手搂着他的后背，另一只手扶着肚子。窦炀表情很严肃的说：“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以后谁敢气你，你舍不得打，就我来！”
“你怎好意思说出此话？他们两个惹我生气的次数加起来，还远远不及你的半分。当年……”
“啊，哥哥！你怎么总是喜欢翻旧账呢？你那本记仇的本子到底要留到什么时候啊？”
“呵，敢做不敢当了？这就不许人说了？”
窦炀闻言心中苦笑。秋悲歌这个护犊子的性子当真可怕！他如今只是说说，尚且没有行动，这人就要把他的一堆老底全翻出来算账。这对待也太天差地别了吧？
“我自然不怕，只是怕你一点点的把我干的那些事说完，累坏身体，那多不值当啊。若不然，你现在都替我攒着，等咱俩老了，哪都走不动的时候，你再慢慢找我算账。”
秋悲歌闻言，沉默了片刻，微微的点了点头：“也好。”
“到时候，我每天照顾你。你什么也不用做，就坐在门口的小茶桌边上看着我就可以了。我白天可以陪你喝茶聊天，晚上抱着你睡觉。还有我告诉你一件事，也不怕你笑我……”
“嗯。”
“我其实早早的就挑好了一块儿棺材地，那里风景很好，郁郁葱葱，连风都是香的。等百年之后，我们就一起葬在那里，只有你和我，没人会打扰我们。”
窦炀把秋悲歌的双腿拉到自己的膝盖上，隔着轻薄的裤子轻轻揉捏起来。
从前些日子起，秋悲歌的双腿便开始出了水肿之状，虽然他本人不说，但窦炀却是细心的发现了。
秋悲歌的后腰下垫着一块高高的软垫子，使得秋悲歌的肚子挺得更高了。原本那件宽袍还能勉勉强强把那颗小肉球遮住，如今坐在颠簸的马车上，那袍子便顺着肚子两边滑下，露出了雪白的中衣。花苞一样的肚子，在那人白皙的玉手下，更惹人疼爱。
窦炀看着那颗小苞儿，心中暗自得意，他种的小豆子已经在那人身体里长那么大了，于是他忍不住低头往秋悲歌腹部靠了靠。
秋悲歌还没从窦炀说的未来中走出来，被窦炀突如其来的动作拉回现实。
他微微一怔，愁眉渐渐展开，目光温柔如水。他那只原本搭在肚子上的手，给那颗毛绒绒的脑袋让了地方，转而勾起窦炀扎着的一缕青丝，轻轻玩弄。
“这是……”
窦炀弯腰时，三本书的书角便从胸前露出来了。秋悲歌眼疾手快的将其抽出，却越看越眼熟。
正儿八经的封面，里面的内容却不可入目。这不是那丫头的话本子？
“你早就知道孩子看这些？！”秋悲歌眉头紧皱，把三本话本子举到窦炀面前，毫不客气的质问着。
窦炀却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道：“哥哥，其实我觉得丫头看这些书无可厚非。她这个年纪对这种东西好奇的很，看些还是有好处的。”
“这就是你联合着她，瞒着我的原因？”
“哥哥，我觉得你给她烧了书，你也有不对！你知不知道，在你烧的那些里面有一套，那丫头在书社门口连续蹲了半年才筹齐的，你倒好一把火全没了……你该告诉她这些是禁书，而不是不分青红皂白一棒打死。”
闻言，秋悲歌突然想起那日，巧巧哀求他手下留情时的模样，顿时心疼不已。
他当是气昏了头，根本没有从那丫头的立场去考虑，才导致现在这个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