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总，请签个字。”凌波将几张纸放在她面前。
“这是......”聂薇拿起来看着，这是医院出院结算清单，上面的名字是凌江海。
“聂总，我们公司有规定直系家属的门诊和住院费用也可以按比例报销，你签了字我拿去财务结算。”如果没有聂薇和陆恒宇去家里看望父亲那件事情，凌波已经不打算报销这笔费用了，并不是他高姿态，而且报销手续必须经过聂薇签字，他不想让她知道父亲住院的事情，所以决定放弃这件事情，但现在事情已经瞒不住，那他也不没理由不让自己少受点损失了。
听凌波这么一说，她看也没有看就签上了自己的名字，“那天我和陆恒宇........”
“聂总。”凌波从裤兜里掏出那两个红包放在桌子上。
“这是公司........”
“公司探望职工家属的慰问金是两千元，我已经从里边拿出来了两千。”凌波笑着说，“你和陆总给得太多了，我不能收。”
“凌波......你有必要这么计较吗？”
“请你告诉我一个理由去接受这笔比其他家属高出十倍的慰问金。”凌波看着她，“是因为校友吗？我和陆总不熟，如果他代表的是怀远集团，我在大一的时候就接受过他们的馈赠了，现在我有能力负担自己的生活，他不必再接济我了，你更应该厌恶和我装亲密无间的校友，所以也别施舍我。”
“凌波，你太过分了！”
“为什么要将我爸住院这件事告诉陆恒宇？”凌波问。
“是他自己看出来的。”
“他还真是火眼金睛，请告诉他，别再关注我了。”
“凌波，你为什么要对他有这么大的敌意？”
“敌意？我有吗？”凌波笑了一下，“我只是不习惯和不熟悉的人装朋友。”正在这时门被敲了两下，陆恒宇推开门看着他们，“你们在谈事情？”他站在门口问。
“已经谈完了。”凌波转身走向陆恒宇，“谢谢陆总来看我父亲。”说完侧着身走了出去。
陆恒宇走进来看着聂薇办公桌上的红包已经猜出来了，“他不肯收？”
“公司看望家属的慰问金是两千，他只收了两千。”聂薇说。
“这小子，自尊心还真强！”陆恒宇笑笑说。
“陆总，找我有事吗？”
“当然有事，这周凌波不是要汇报政府那个策划案吗？我有些专业性的东西不太明白，想请教一下。”
聂薇规定陆恒宇没有公事不能来她的办公室，可他仍频繁进出，每一次都是来请教专业性问题，他或许不是真心想让她指点，但她可以看出来他是认真在学，“你又想知道什么？”她完全不能拒绝这样一个真诚求教的学生。
“我想知道......”陆恒宇诚挚地看着她，“你知道的一切。”
凌波一直有关注怀远集团，但和陆恒宇毕竟分属两家公司，而且他们十年间也从未见过面，虽然都和聂薇有过一段感情，但完全就像两个陌生人，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对陆恒宇有如此强烈的敌意。
为什么要对陆恒宇有敌意？他想着这个问题，大学期间曾接受过怀远集团的资助，他更应该对陆恒宇表现得热情一点，或是谦卑一点，但恰恰相反，他对陆恒宇从来没有过好感，以前可能是受了邱小帅的影响，现在或许是有一点点的仇富心理。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有一天和仇富这个词沾上边，仇恨的反义词是喜爱，他不是仇恨陆恒于拥有的财富，而是羡慕他所拥有的，这才是根本原因，他羡慕陆恒宇拥有他所没有的一切，财富、地位、才华、高尚的品德，以及聂薇的亲近。他不仅羡慕，还嫉妒了。
他有什么资格可以嫉妒？就凭聂薇对他的不舍？可她爱的人是一个英雄，那个英雄在数年后带着更多的财富，更高的声望又回到了她的身边，路边的狗也知道她应该选择谁，陆恒宇面带微笑从聂薇的办公室走了出来，陆总每天五六次进出聂总办公室，而且每次都是二十多分钟以上，这是同事们最近热议的话题，都说他们好事将近，所以对他来说，嫉妒也将成为奢侈品。
“准备好周五的汇报。”聂薇发来一条短信。
“好的。”他回复。
汇报政府这个项目的前一天凌波吃了点安眠药早早就睡了，第二天醒来和父亲简单吃了点早点，为了不让自己身上被闻到油烟味，他没有准备午饭，放假前一天下午同事们大多都不来了，他也准备汇报结束后回家接父亲去饭店吃饭，出院以来父亲已经很久没有出过门了。
为了避开上班高峰期，他比平时提前一个小时出了门，就这样地铁仍挤得满满的，好不容易有了一个空位置他坐下来打开平板电脑想再看一下策划书，但看到一位老人还在站着，只能将座位让出来，此时车厢很拥挤，一名男子戴着黑色的棒球帽和黑色的口罩和他紧挨着，男子脑袋向下垂着，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眉眼，但应该是闭着眼睛休息，想到自己下班回家也经常是这样一个状态，他不禁笑了一下。
过了几分钟凌波感觉有点不对，身旁男子脑袋下垂的姿势一直没有变化，整个身体也向一侧倾斜着，拉着吊环的半截胳膊青筋毕露，好像十分用力在拽着，他有点好奇地顺着这个男子的姿势看过去，原来这个男子垂着的手里握着一个手机，此时正对着旁边一位女孩的裙底在偷拍！
“你在干什么！”凌波怒喝一声揪住这个男子的t恤后领，将他手里还处于拍摄状态的手机夺了过来。
“你干什么？”男子挣扎着要去捡地下的手机，但被凌波抬脚用力踩住了，这个偷拍的声音听起来很年轻，他将对方脸上的口罩摘下，果然是个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年，这个少年此时脸色铁青，“你放开我！”他对凌波喊着。
“怎么回事？”一旁的人围过来问。
“他在用手机偷拍你。”凌波捡起手机递给那位女孩。
女孩拿过来看了几秒脸一下子红了，“下流！”她手指颤抖地将手机里自己的视频一一删掉。
“把这小子交给警察！”围观乘客义愤地呵斥着。
“手机里还有很多其他人的视频。”女孩红着脸将手机递给凌波，那些视频应该很不堪入目。
凌波看了一下手表，幸好今天出门早时间还能余出来一些，“我们俩去派出所将这个人和手机交给警察，让他们去调查取证。”他对女孩说。
“我.....”女孩为难地看他，“我没有时间。”
“这是你的事情，你不去怎么能行？”一旁有人质疑。
“我今天有一个非常重要的考试。”女孩红着脸解释。
凌波能够深切体会女孩说的话，那个非常重要的考试可能会影响她整个人生，而且现在她受到的伤害已经被制止，余下的事情他可以帮忙去处理，“那我去吧，你留一下手机号码，派出所那边可能会联系你。”他说。
“那麻烦你了。”女孩给他留了自己的手机号码。
“去你妈的！”被凌波抓着的偷拍少年趁着他放松警惕，猛地甩手挣脱出去，还在他的胸前狠狠地推了一把，还好身后有人在他后背撑了一下，否则他就摔倒了，此时地铁正好到了站点，偷拍少年大步从刚打开的门冲了出去，他也紧跟了出去，可那个少年穿插在人流之中一下子便跑得不见了踪影，当他再转过身，那节车厢已经关起门载着那个女孩和围观的乘客驶出了站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