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中午，余苗苗带着小九儿，来到了王二赖家，看望昏迷不醒的王二赖。
她还给这一家人带来了几斤猪肉，一包十斤装的大米，一桶油。
一进院，小九儿就大喊：“路嘎嘎（哥哥）！嘎嘎（哥哥）！”
听见小九儿的声音，王路和母亲赶紧出门迎接。
余苗苗推着一辆儿童车，车上坐着小九儿，孩子怀里吃力地抱着一袋米。
王路快步跑到小九儿面前，把米从小九儿怀里拿走，喜爱地摸着小九儿的脸。
小九儿欢喜地叫着哥哥，要从儿童车里出来。
余苗苗把孩子从车里抱出来放在地上，让两个孩子去玩儿。
二赖媳妇儿接过王路手里的大米，不好意思地对余苗苗说：“余老师，真让你破费了，又拿这么多东西，这让我们一家咋谢你啊！”
余苗苗把车停下，从车把上摘下装猪肉的塑料袋，另一只手拎着一桶大豆油，笑盈盈地回应道：“嫂子，咱俩这客气话都是说多少遍了，再说就外道了。”
自从王二赖出院回家，余苗苗隔三岔五就来给她家送东西，帮她做家务，辅导孩子功课，还和昏迷的王二赖说话。
这一切，二赖媳妇儿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感谢的话说了一遍又一遍，也无法表达她的心意。
余苗苗随着二赖媳妇儿进了屋，看着有点无知无觉的王二赖，习惯性地询问他的情况：“嫂子，最近咋样啊？”
看眼前的状况，知道也没啥好转，可还是想问问。
似乎这样问一句，总会有不一样的回答，会得到好转的消息。
可事与愿违，二赖媳妇儿微微垂着头，摇了摇头，答道：“还那样，也不知道啥时候是个头。”
说着，转身把米放起来。
余苗苗转身把油放在厨房，又把肉交给二赖媳妇儿：“嫂子，家里有啥困难，一定跟我说，我能帮的肯定帮。”
二赖媳妇儿接过肉，无奈叹了口气，说道：“这都够麻烦你和张老师的了，我这心里真过意不去。晚上留下吃饭吧？”
余苗苗婉言谢绝：“嫂子，不用忙活了，我待会儿就走，明天周一，我今天晚上还得备课。”
听余苗苗这么说，二赖媳妇儿也不好强留客，毕竟人家是老师，有工作要忙。
余苗苗回头看了看躺在炕上的王二赖，原本就有些消瘦的人，现在更是瘦得有点脱相了。
脸色蜡黄，透着不健康的气色。
余苗苗叹了口气，跟二赖媳妇儿道别，出门呼唤小九儿，推着儿童车，带着孩子回学校了。
当晚，余苗苗备完课之后，哄孩子的时候，和张锦程说起今天去看王二赖的事儿：“好好的一个人，躺在炕上一动不能动，连吃喝拉撒都不能自理，我今天看他瘦得那个样子，都脱像了。”
张锦程边给孩子洗衣服，边说道：“本来日子都变好了，谁想到会出这样的事儿。”
余苗苗问道：“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张锦程停下手里的动作，转头看着余苗苗说道：“以目前的情况来说，没办法。这儿的医疗条件太落后了，要是在北京、上海这样的大城市，也许会有办法。”说完继续洗衣服。
余苗苗听完张锦程说完，垂下眸子，神情有些惋惜。
就连去漠河医院治疗，对这样贫困的家庭来说都已经是无能为力了，更别说去北京上海那样繁华的大都市，那是想都不敢想的。
有多少偏远地区的老百姓，生了小病舍不得花钱治，拖成了大病。
明明有治愈的希望，却因为家庭贫困，不得不放弃治疗，最后彻底失去生的机会。
以前余苗苗听别人说生不起病，她还觉得有点夸张。
来到红星村之后，她才知道，不只是孩子上不起学，连保证基本生活都是一件困难的事，更别说王二赖现在的状况，维持生命都很艰难。
以前学校还组织过为贫困学生捐款，大家都尽一份力，就能帮一个家庭渡过难关。
可如今的情况，谁家都是艰难度日，哪有多余的钱扶危济困。
想着想着，余苗苗不禁叹口气，自言自语道：“要是有认识的大医院的大夫就好了。”
这话一说出来，她便觉得心头一沉。
父母和自己的人际关系都很简单，根本就不认识什么大夫。
就算认识，也是冰城的大夫，跟北京上海大医院的大夫都不是一个水平。
对啊！
自己不认识，公公婆婆说不定认识呢？
于是，余苗苗试探性地问张锦程：“诶，你爸妈认不认识啥大医院的大夫？”
听妻子的问话，张锦程一边往衣挂上面挂衣服，一边在脑中搜索。
他想了一会儿，说道：“你一说这个，我想起来了，我有个朋友，家里是祖传中医，他爷爷医术挺高的。”
“那咱们求求他行不行？多少钱咱们出，把老爷子请来呗？”余苗苗带着些许期待对张锦程说。
张锦程摇摇头说道：“够呛，老爷子早就不出诊了，现在在家养花逗鸟呢。”
余苗苗来到张锦程身边，拉着他的手说道：“你打电话问问呗？总得试试才知道行不行啊。”
对于这个永远热心，永远一身闯劲儿的妻子，张锦程一点办法都没有，宠溺地对她笑道：“女王大人都发话了，小的这就打电话。”
余苗苗有点担心地说道：“这么晚了打电话，不耽误人家休息吗？”
张锦程轻笑道：“傻老婆，现在才八点多，对咱们这儿来说挺晚的了，对大城市来说，夜晚才开始。在这儿待了几年，忘了以前大半夜出门撸串的自己了？”
听张锦程这么说，余苗苗轻轻锤了下张锦程胸膛，娇嗔道：“你调侃我？”
张锦程笑着握住余苗苗的手，说道：“不敢不敢，我打电话。”
说着掏出手机，找到朋友的电话，拨过去：“亮子，最近忙什么呢？”
亮子那边声音嘈杂，对着手机喊了两声，而后那边杂音越来越小，亮子的声音再次响起，问道：“大程啊？大老板怎么想起个兄弟打电话了？”
张锦程也不在意朋友的调侃，直奔主题：“我有事儿问你，爷爷还出诊吗？”
听张锦程问起老爷子，亮子稀奇地问道：“早就不出诊了，怎么了？谁病了？”
张锦程把王二赖的事情挑关键地告诉了亮子，随即说道：“我想求爷爷帮忙救人，既然爷爷不出诊的话，你帮我问问爷爷，他的医术外不外传？”
亮子略有些欣喜地说道：“你要学啊？兄弟，你终于想通了？！我跟你说，这个消息我要是告诉我爷爷，老爷子指不定多高兴呢？！当年要传你医术，你说什么都要去当老师，怎么样？还是回来学医了吧？”
张锦程笑着说道：“你帮我问问爷爷，还愿不愿意教我，有没有消息都给我来个电话。”
就听亮子在电话那边乐呵呵地说：“行，交给我了，等我信儿吧。”
等张锦程挂了电话，余苗苗一脸好奇地问道：“啥情况？你要学医？”
张锦程点点头说道：“亮子的爷爷是老中医，医术很高。我高考之后，老爷子说我要是考得不好，就教我中医。后来我考上了冰城师范，就一路走到了现在，没想到，还是要回头求老爷子。”
余苗苗拉着张锦程的手，微笑地说道：“没想到你这么厉害！不光认识医术超高的老中医，还被人家看中，主动收你为徒，我真的是捡到宝了！”
张锦程被余苗苗这话逗笑了，说道：“我再厉害，也没女王陛下厉害，把我拿捏得死死的。”
两人正在互相逗着玩儿，就听坐在炕上的小九儿来了句：“女王陛下，大银（人）。”
听到小九儿的话，两人不禁看着女儿笑起来。
第二天上午，张锦程正在清扫学校操场。
电话响起。
他放下手里的工具，掏出电话看到是亮子的号码，接起来问道：“亮子，怎么样了？”
电话那头，亮子欣喜地说道：“大程，我问我爷爷了，老爷子同意了，你什么时候来？”
张锦程沉吟了一下道：“亮子，我去不了，你看能不能跟爷爷说说，我能不能在网上跟爷爷学？”
亮子不解地问道：“你还在漠河当老师？走不开啊？”
张锦程答道：“嗯，期限还没到，走不了。”
电话那头，亮子略顿了顿，说道：“等会儿，我在我爷爷家，你亲自和老爷子说。”
只听电话那头有人交谈的声音，一阵杂音之后，有些苍老且和蔼的声音响起：“锦程啊，小亮跟我说了，你想跟我学医？”
张锦程恭敬地说道：“爷爷，我想跟您学针灸。”
而后，他把学针灸的原因，告诉了老爷子。
老爷子听张锦程是为了帮助受伤的村民，被他的善良和真诚打动，赞赏地说：“你有这个份心，真的很难得，现在像你这样踏实善良的年轻人不多了。对了，小亮说你不能到我这儿来学？”
张锦程说道：“嗯，爷爷，我在漠河教书，没法去您那儿跟您学。您看这样行不行，我在网上跟您学。”
老人家问道：“网上学？”
但听亮子在电话那头说：“就是我给您打视频电话那种的。”
经过亮子的解释，老爷子明白了。
他对张锦程说道：“可以啊，那就让小亮每天帮我给你打视频电话，你跟我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