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考虑清楚了？”宋再昊公司老总语气里有些痛心疾首，也失了之前的耐心。
“年纪轻轻，你真当外面的世界那么好打拼？”
合同到期的最后一天，宋再昊一大早就被请进了老总办公室。
老总是个五十出头的男beta，圆头圆脑，眯眯眼，长相很和蔼，看着没有攻击性。
可只有熟悉他的人才知道，雷霆手段，眼光毒辣，与和蔼并不沾边。
“陈总，感谢您的关心。不过无论好不好打拼，我都想试一下。”宋再昊态度坦诚。
对于公司的心有不甘，宋再昊心中能够理解，商人逐利，任谁都不想摇钱树离开。
“倒是和之前一样，还是那么横冲直撞。”
陈总哼了一声，一只手放在红木办公桌上，有规律地敲打着，看得出来，心情烦躁。
五年前，正是陈总拍板作主，签下了素人时期的宋再昊及其乐队的队友。（第4章）
坦白说，从专业的角度看，整支乐队相当一般，但宋再昊光芒万丈。
他是乐队里的长板，直接把他们这一组送上第一。
可架不住其他几块板过短，专业人士看上一眼就知道，最起码在音乐或者娱乐圈这个领域，前途有限。
“你知道我当时顶住了多少压力嘛？”陈总忆从前，开始打感情牌。
“当时用那么优越的条件，签了你们五个新人，结果你看，最后也只有你闯出了一点名气。这刚能赚钱的时候，你就撇开公司，这不太合适吧？”
十七八岁的宋再昊傲气逼人，但也不是傻子，在经纪公司找上他之后，就拿出一份草拟好的合同，对所有联系他的经纪公司，留下一句话。
“要么就用同样的条件签下乐队的每一个人，要么我们谁都不会签。”
经纪公司的人也不是傻子，签一个宋再昊，就已经算是冒险了。
虽然一场比赛让他崭露头角，有了初步的热度，但未来到底如何，谁都不敢保证。
况且宋再昊律师草拟的合同，可不是门外汉所为，条条框框，规避了各种条款里爱玩的文字陷阱。
宋再昊年纪小，可绝不好糊弄。
有些经纪公司表面同意签约，但说要修改合同，宋再昊拿到合同之后，看着只做了些许的调整，或者是几个字的改变。
可宋再昊将那些模棱两可的条款，一条条挑出来；对于高额违约金的限制，咬死不同意。
当然，这不是十七八岁的宋再昊能够想得周全的事。
他的背后还有个没人知道的表哥柳岸，当时的柳岸已经在时尚圈混出了点名头。
Fire Fashion已经成了不少艺人高攀不上的造型室。
柳岸对这个叛逆的表弟嘴上说着不管，爱退学退学，爱唱歌唱歌，但只有一条。
任何要签字的合同，必须让他先知道，他会找信任的律师审过。
柳岸见过太多被经纪合约绑死的年轻人，三年、五年、甚至十年，大好青春就耗费在了那一纸合约上。
成为能被大众觉得脸熟，不一定要叫上名字的角色，都很难，一夜爆火更是少之又少的神话。
大部分人并没法按照心中所想那般出人头地，更多的是混了几年之后，依然是小透明。
“成名”依然遥不可及，可圈子里的脏事烂事却见了不少。
可是，等到这些人疲惫的想要退出的时候，却发现身上还有合同，要想离开，只能赔偿高额的违约金。
圈内也有些不入流的经纪公司，靠的不是培养艺人获得回报。
反而是利用这样的方式，绑死一个又一个年轻人，以赚取违约金为生。
“那合约算得上优越吗？就是少赚了些违约金。公司一向鼓吹行业风向标，相信也不会用这套不入流的方式赚几个小钱。再说了，我这么多年也不算给公司丢人吧？”宋再昊不紧不慢地说。
“要真论起来，陈总当时顶住压力签下我们，不也正好证明了您的能力吗？我可是听小钟姐说过，直到现在，还有人佩服您当时的英明决策，给公司带来巨大利益。这么高的投资回报率，可也只有陈总您能做到。”
明着夸对方，实际夸自己。
宋再昊觉得自己有些不要脸，可也总比被道德绑架要好，况且他说的也是事实。
这五年，因着感激之前的知遇之恩，他算是尽心尽力，除了他看心理医生的那半年，假期都很少。
工作一个接一个，宋再昊哪怕发着高烧，也绝对服从安排。
特别是跟着高岳的时期，行程就没断过。
甚至其他竞争的经纪公司挖角，愿意给他出违约金，出更有利的分成条件，宋再昊都拒绝了。
上一世的宋再昊，就是被各种“你要感恩”、“要不是我”、“公司培养”等词汇给唬住了，又加之高岳在一旁吹风，一下子续签了十年。
现在想来，真是脑子有水。
怪不得当时的柳岸知道之后，气得一整个月没理他。
说他翅膀硬了，爱滚哪去哪。
陈总也是看中了宋再昊的发展潜力，力排众议，签下了他的整个乐队——Young boys，总共五人。
可娱乐圈到底比少年人想象的要复杂了许多，光有一腔热情，走不远。
很快，乐队里其他几人，所剩无几的热情也被消耗殆尽。
团体乐队演出，本就难出头，他们死绑在一起，也不见得能有建树。
况且，这个公司本身也不擅长打造团体，更多的是塑造偶像。
演出少得可怜不说，还要应付各种乱七八糟的人情世故。
再者说，公司明显只对打造宋再昊上心，配备的各类工作人员也是公司里相对有经验的老人。
宋再昊参加任何商演活动，总会提要求，带上队友。
可公司到底不是他一人的，很多时候，他也只能听从安排。
当时乐队最大的也不过十九岁，心高气傲，可接受不了一次又一次的“施舍”。
久而久之，原本朝夕相处，誓要“患难与共”的几人难免有被忽视之感，乐队之间也生出了些龃龉。
在乐队的第一张专辑发行遭遇冷遇之后，几人爆发了争吵，最终分道扬镳。
除了宋再昊，其他四人先后与公司解约。
得益于之前的合同，违约金本就很少，宋再昊又私下与公司谈条件，公司直接放弃追讨违约金。
公司为了安慰宋再昊，提议重新照更有才华的新人，与他重组乐队，宋再昊都拒绝了。
那之后，再也没有公开演唱过任何一首乐队一起作曲的歌。
不过，宋再昊内心深处，仍然对曾经的乐队充满感情，偶尔喝了一点酒的时候，也会提及想要重组的真心话。
只不过，当时陪在他身边的高岳，总会尽职尽责的给他分析利弊，前乐队的几人，到底有多不堪。
***
“行吧，言尽于此，该说的我都说了，你走吧。”陈总十指交叉相握，放在桌前。
“谢谢陈总这么多年的栽培。”宋再昊起身，道谢。
转身离开，刚走了几步，又听到身后的陈总开口。
“你执意如此，我也不会强人所难，各人有各人的命。那就祝你大展身手，你也好好睁眼看看，单打独斗，是不是真的如同你想的那般容易。”
“年轻人，总要撞个头破血流，才知道回头。如果哪天你真的混不下去了，我这里随时为你敞开大门。”
话说得漂亮，可表情却带着鹰隼一般的锐利，像是看受伤的猎物随意蹦跶，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宋再昊不喜欢这样的带着隐隐威胁的话，皱了皱眉，一点头，算是应答。
拉开办公室厚重的大门，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