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泽宁的眼神，多了一丝压迫感。
八年来，李桑瑾偶尔会从他眼底，看到这种压迫骇人的情绪。
她会心虚地想，他是知道些什么，还是在试探她什么。
想法和心虚一闪而过。
她兀自摇了摇头，不可能的，荣泽宁不可能会知道。
而且，以荣泽宁的脾气，不会忍气吞声，知道的话，早就跟她摊牌。
她的小动作，没能逃过他的眼睛，她却浑然不觉。
他捏住她的下巴，指腹轻轻打了个圈。
“桑桑当真是在为我考虑吗？”
他又重复问了一遍，嗓音低沉，听不出特别的情绪。
但那张俊朗的脸，染了一层寒意，靠近她的脸，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他的唇，掠过她的嘴角，却并没有吻上去。
李桑瑾捏了捏手指，理不直气不壮：“你难道想让自己和李梓欣传绯闻吗？”
荣泽宁抿了一下唇，随后短促地笑了一声。
桑桑真是会把问题，踢还给他。
“自然是不想。”荣泽宁握住她的手，放在掌心，轻轻摩挲着。
真闹出点什么绯闻，他倒不怕自己的名声，就怕桑桑受委屈，不搭理他。
可桑桑呢？她会真的在意吗？
“李氏集团会不会破产？”李桑瑾轻声问。
这几天，媒体上都是李氏集团陷入危机的报道。
但似乎，还吊着一口气。
荣泽宁并没有急着让它破产，他把它攥在手里，高高在上地看着李牧擎为了公司，到处奔波求人。
在李牧擎以为能救活公司时，荣泽宁又出其不意，给他不轻不重的一击。
周而复始，让李牧擎备受煎熬。
“桑桑想让它破产，我便让它破产。”
他漆黑深邃的眼睛，望进她的眼底，带着独一份的宠与爱，坚定与执着。
仿佛在告诉她，只要她想，哪怕再难的事情，他都会替她办到。
李桑瑾的心，狠狠地颤了一下。
太过浓烈的情感，有时候，是藏不住的。再是视而不见，也能冲破屏障，牢牢地占据心脏一角。
她眨了眨眼睛，尽量忽略他眼底的炙热：“这样做，荣氏集团会不会有影响？可不能为了替我出气，损害了荣氏集团的利益。”
她这话，倒是百分之百出自真心，不带旁的念想。
荣泽宁勾了勾嘴角，忽然之间，心情好了很多。
“荣氏集团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他不愿意把商场上的腥风血雨，一字不落地说给她听，说给她听的，永远是胜利的结果。
和李氏集团的这场博弈，他准备了一年，在最后的较量中，他其实，也赌上了荣氏集团的前途。
他以一系列的合作合同为诱饵，让李牧擎不计后果地去向银行贷款，不自量力地盲目扩张。
荣泽宁联合银行，给李牧擎来了个釜底抽薪，资金链断裂，李氏集团无以为继。
但荣氏集团抛出去的这些合同，李氏集团未能履行，所付违约金，对荣氏集团来说，并不能完全消减项目延期和取消所带来的损失。
银行那边，也并不是无条件地和荣氏集团合作。
压力最后，其实是给到了荣泽宁这边。
凡此种种，他只字不提。
他的桑桑，他的女人，他的太太，不需要懂太多。
荣泽宁搂紧了怀里的人儿，语调轻松：“不过，比起破产，或许把它并购了，更有挑战性。”
他停顿了一下，看向她殷红的唇。
“桑桑，李氏的股份，你本该有份，趁这个机会，我让你成为李氏集团最大的股东，怎么样？”
她的股份，被李牧擎霸占多年。
并购李氏，拿回股份，只不过是物归原主。
李氏集团最大的股东，听上去非常不错。
她会比现在还要富有得多吧。
李桑瑾眼底冒出一粒粒小金子，漂亮的杏仁眼，笑得弯成了月亮。
“好啊，我要做李氏集团最大的股东。”李桑瑾当仁不让。
“不过，我不参与管理哦，你负责去打理公司，我负责貌美如花。”
她不懂经营，也懒得去学。
交给荣泽宁，最合适不过，一本万利。
荣泽宁笑了笑：“好，依你。”
他喜欢她依赖他，她愿意把李氏集团都交给他打理，是对他百分之百的信任。
这独一份的信任，只有他配拥有！
傅淮景永远不会有这个机会。
“桑桑，李牧擎可能会来找你求情。”荣泽宁轻抚着她的脸蛋儿：“你，想见他吗？”
她若不想见，他便不会给李牧擎靠近的机会。
李桑瑾“呵呵”笑了两声：“好啊，我巴不得他来求我！”
李牧擎有脸来找她，她就让他碰一鼻子灰地回去。
荣泽宁刮了一下她俏挺的鼻子：“那到时候，桑桑便好好出一出这十多年来的恶气。”
看她这摩拳擦掌的样子，他安心不少。
他就怕她，为了李牧擎这么个不是东西的父亲，伤心伤怀。
*
李牧擎拆东墙补西墙，死撑了半个月。
最后，实在撑不下去，他豁出了老脸。
当然，他这个人，本来也没什么脸，年轻时没少干不要脸的事情。
他想见荣泽宁一面，结果连荣氏集团的大门，都没能迈进去。
他低声下气，和荣泽宁套过一次近乎，在电话里。
“泽宁。”
他叫得亲切，荣泽宁打断了他：“李总这一声称呼，是把我当晚辈来叫？”
“荣总。”李牧擎改口改得极快。
荣泽宁这才明知故问了一句：“李总找我什么事？”
“荣总，您看您能不能高抬贵手，借点资金给我们公司周转周转，好让我们把合同给漂漂亮亮地履行了，这对两家公司都好。”
荣泽宁一点账都不买，反问他：“凭什么？”
“荣总，桑桑是我的女儿，你就是我的女婿。”李牧擎攀起亲戚：“咱们打断骨头连着筋。”
“桑桑是李总的女儿？”荣泽宁冷笑：“那桑桑被傅家为难的时候，李总在哪里？桑桑在金三角漂泊的时候，李总又在哪里？”
李牧擎被问得哑口无言。
“李总现在才想起认回女儿，是不是晚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