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
馒头还没讲出话，林妍儿就阻止了他接下去想讲的话。
“你什么你？你一个傻子还想狡辩什么？”
馒头委屈：“姐姐……”
他想去拉林妍儿，却被她无情躲开了。
林妍儿双手抵额，跪伏于地：“这是弟子被迫与人苟合的一小段灵讯，绝无篡改痕迹，请长老们明鉴。”
而后她又道：
“弟子自知有错，甘愿领罚。”
这样一来，错因不全她一人身上，加上主动承认错误，并交代实情这种举动，是可以从轻处置的。
馒头不知道自己被出卖了，当了替罪羊，在听到“领罚”这两字还是下意识将人护在身后。
“不许欺负姐姐！”
林妍儿眼神微闪，敛眸不语。
众长老闻言默然对视了一会儿，玄清长老站出来道：“林妍儿目无门规，与人苟且，怀上野种，铸成大错，虽错因在他人身上，但你不及时禀报并隐瞒此事，以致珠胎暗结……”
馒头听不懂他们在讲什么，他只是站在林妍儿面前，眼神坚定：“你们不可以伤害姐姐！”
然而他的话没有任何用。
玄清长老还是宣判了对她的处罚。
“……废除内门弟子身份，前往悟道峰天雷阵待七日……但念你主动交代的份上，可暂缓惩治，禁足庭院养胎……”
林妍儿叩首道：“谢长老宽待，弟子领罚。”
“至于不属于宗门的凡人，犯下大错，玷污宗门弟子，实属重罪，但念其心智尚浅，管束不了自身行为，所以逐出宗门即可。”
玄清长老慢慢的说出了对馒头的处罚。
江映雪皱眉道：“玄清长老，你这处罚力度未免过轻了。”
“他只是一介凡人，不属于我们宗门内的人，宗门门规对他自然无效，更何况他还是个智力障碍的凡人，哪里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我们修仙之人本就不该伤及无辜凡人，放他离去才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玄清长老此话一出，其他长老纷纷附和。
只有江映雪依然不服，她道：“他玷污我徒儿，还致使我徒儿怀上孽种，岂能如此轻易算了？”
这个时候风吟长老出声了：“我能体谅宗主想为爱徒讨回公道的心，但他只是个智力有问题的凡人，你过多苛责于他也无济于事，事情已经发生了，还不如多想想这个孩子生下来后该如何安置。”
见这些人就这么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江映雪甩袖“哼”了一声，阴阳怪气道：“别是玄清长老和风吟长老顾念旧情在故意放水，明明错不在我徒，罚得重的却是我徒，真正的罪魁祸首反而轻拿轻放，宽以待之。”
见她不好好讲话，玄清长老也不客气道：“到底谁是罪魁祸首还不得而知，一个巴掌拍不响这个道理宗主难道不懂吗？孰是孰非，谁偏袒谁，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罪证确凿，玄清长老你话可不能乱讲，不过谁偏袒谁，确实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江映雪继续她的阴阳怪气。
玄清长老讲话依然不客气：“这灵讯呈现的画面虽不假，但毕竟只有一段，并不完整，谁知道事情真相究竟如何？诓骗一个傻子又不是件难事。”
“你徒弟什么秉性我还是知晓一二的。”
江映雪：“你——”
“好了好了，你们俩怎么在这吵起来了？让小辈看了笑话，要我说，这件事两人肯定都脱不了干系，宗主你作为林妍儿的师父，在她肚子都这么大了才来禀报此事，难道就没有错吗？”
风吟长老站到了两人中间，先是批评了一番江映雪，后又对玄清长老道，“你也是，处置确实太轻了，哪怕这孩子真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玷污了宗门弟子，但这已成事实，该罚还是得罚，要我说，干脆到时候两人都去悟道峰的天雷阵里好好待上一待，冷静冷静。”
他选择了各打一大板的方式处理这件事。
悟道峰有座天雷阵，开启时会引来天雷，在里面待着容易被天雷劈，天雷无法用灵力抵抗，只能硬生生挨着。
“不行，他只是一个凡人，怎么受得住天雷之罚？”玄清长老否认了风吟长老的提议，“万一给他劈死了怎么办？他凡胎肉体的，死了这天谴岂不是要降到我们凤翎宗头上？”
“不至于不至于，他虽为凡人，但身怀……”风吟长老适时停顿了下，改口道，“总之，死是死不了的，顶多受些苦，你别急。”
可江映雪却还是不满。
“他将我徒儿作践成这般模样，仅仅只是一点天雷——”
“你有完没完？就你徒弟那个和你如出一辙的性子，还能被一个傻子玩弄？明摆着就是你们俩合起伙来欺负他一个傻子，之前我不说是想给你点面子，你还揪着不放也就别怪我讲话不留情了。”
玄清长老打断了她，直接说出了真相。
这让江映雪忍不住回怼道：“说得好像是我徒儿愿意和一个傻子发生关系还怀上孽种一样，他一个傻子凭什么？凭他傻到话都听不懂吗？谁会喜欢这么一个傻子，你当我徒儿也是傻子了不成？”
闻言，林妍儿神色有异地垂下眼帘。
馒头知道这两人在吵架，他也听懂这个宗主师父的话，他气呼呼地反驳道：“姐姐喜欢我，姐姐才不是傻子！我、我也不是傻子……我可以学，我学会了就聪明了……姐姐说了会喜欢我的，你不要胡说八道！”
江映雪本来就因为玄清长老的话心烦，这傻子又没有眼色地撞上来触霉头，她不禁冷嗤道：“喜欢？我养大的人她是什么样的我难道还不如你清楚？”
馒头却坚持道：“姐姐就是喜欢我的！”
他这样顶撞江映雪，可把江映雪气到了。
江映雪指着馒头，冲地上跪着的林妍儿问道：“你亲口告诉他，你到底会不会喜欢一个傻子？！”
馒头瞪着她道：“姐姐就是喜欢我的，我才不是傻子！”
无知者无畏，这几个字在馒头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殊不知江映雪可是养大林妍儿的人，也是整个宗门中与林妍儿关系最为亲近之人，和她作对，无异于和林妍儿作对。
“够了，闭嘴！”
林妍儿拉住了馒头的衣袖，阻止他朝江映雪靠近，她缓缓抬起眸子，字句如霜道，“谁允许你这样与我师父讲话的？目无尊长，一点规矩都不懂，果然就是个傻子，还做着可笑的美梦。”
“不要以为我愿意生下这个孩子就代表我对你有什么感情，我只是觉得这个孩子无辜，不想造杀孽而影响自己的修仙之路罢了。”
“你现在给我听好了。”
她一字一句道，“我讨厌你，我永远都不会喜欢你这种傻子的！”
馒头眨巴眨巴眼，水打湿了他长长的睫羽，濡湿成了一小簇一小簇的，瞧着分外可怜。
他翕动双唇，想讲话又讲不出来。
好一会儿，他才发出一些嘶哑的声音，颤抖着身体蹲下来，极尽委屈道：“姐姐……你骗人……你明明说过喜欢我的……只要我听话……”
发出几声哽咽后继续道，“……我、我很听话……为什么…为什么你、你要这样说……我错了我可以改的，姐姐……你不要不喜欢我好不好？”
“我是真的、真的很喜欢你……姐姐漂亮……厉害，是我见过最漂亮……最厉害的……我知道所有人都、都说我配不上你，但、但我在改了，姐姐……我在学、学……想讨姐姐你开心……”
馒头的泪水大滴大滴滚落下来，砸到地面，泅湿出一块又一块不规则的圆点。
他没什么心思，喜欢就是喜欢了，喜欢就想对人好，喜欢就想讨人开心，分辨不了那么多弯弯绕绕的情绪。
在听到漂亮姐姐说这种伤人的话，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流下泪来，他很难过，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漂亮姐姐要这样讲话。
“哭哭哭，就知道哭！谁稀罕你一个傻子的好，蠢得要死，学什么都学不会，还笨得很，之前我说那些喜欢你的话不过为了稳住你，避免你将我俩到处乱讲败坏我名声，我怎么可能真的喜欢你这么一个傻子？”
“今天众长老也在，本想让他们给我做主，谁知道你傻人有傻福，在那样对我之后还只是受了点轻罚，真是运气好，好到让我感到恶心。”
林妍儿的话越来越冰冷，也越来越伤人。
馒头带着哭音道：“姐姐……”
“别喊我，我才不是你姐姐，你只是我捡回来看家的一条狗而已，意外与你这条狗发生关系怀上这个野种，已是我人生一大污点了，别再来和我攀关系。”
说完这些，林妍儿不理馒头，朝风吟长老的方向磕头道，“还请长老明查，我确实与他毫无感情，这个孩子只是意外，是他一直死皮赖脸缠着弟子，扰弟子清净，弟子没有办法才同他说了些假话让他安静下来。”
风吟长老看了看林妍儿，又看了看哭得不成样子的馒头，“嘶”了一声后才道：“既如此，是可以减轻你的刑罚，只不过真相还需查验，不可凭你一言——”
“请老爷爷不要罚姐姐，只要你们别罚姐姐，我什么都可以做……你们怪我吧，全是我的错。”馒头一边擦眼泪一边哑声道。
尽管漂亮姐姐说那些伤人的话让他很难受，但他也不想漂亮姐姐被罚，他愿意替漂亮姐姐受罚。
玄清长老不解道：“你是真成傻子了？她都这样把你推出来顶锅了，你还护着她呢？”
馒头瓮声瓮气道：“我不管，我就要姐姐平安无事……本来你们也都说我是傻子，反正就是不能欺负姐姐。”
林妍儿眼里的光微闪，她握紧了拳头藏于袖内。
一边的江映雪凉嗖嗖道：“别是以退为进，在这装可怜博同情，你要是真愿意替妍儿领罚，那悟道峰的天雷阵你就多待上一阵，就当替妍儿受过了，这才算有点诚意。”
她现在看到林妍儿身前隆起的肚子就火大，恨得牙痒痒，这个该死的傻子竟真把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徒弟搞大了肚子，说他罪该万死都是轻了。
没曾想馒头一口答应了。
“好，我多待一会。”
只要漂亮姐姐没事就行，他才没有装可怜，他是真心想替漂亮姐姐受罚的。
此时的林妍儿：“你——”
她欲言又止，头扭向了一边。
天雷可不是那么好受的，真是个傻子，随随便便就答应了，到时候死在那里都没人收尸。
但如果这个傻子真的替她受了这个罚，她确实是轻松多了，私心里还是想逃避掉这个惩罚的。
“既然你自愿帮人受罚，林妍儿也没有反对，那我就默认你们俩个都同意了，让你替她去受这罚。”
风吟长老正想就这么敲锤定音，玄清长老阻止了他：“他傻你也跟着傻吗？他肉体凡胎的，哪怕有东西护着，那也是天雷，待那么久人不给劈得焦黑？”
风吟长老安抚道：“他们俩愿意，你就别瞎掺和了，我知道你想什么，但你别太担心，死了就死了，这不还有个孩子吗？”
他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林妍儿的肚子。
林妍儿不太自在地用手遮了下，但肚子太大，根本挡不住，孩子还借机踢了她几脚，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姐姐，是不是不舒服了？我帮你——”馒头关心地凑上去，手还没伸过去就被林妍儿拍开了。
她凶道：“滚开！”
馒头缩着脑袋，灰溜溜地收回了手。
风吟长老轻咳一声，道：“这件事就到此为止，都别闹了，他们俩个一个愿打愿挨，这样不挺好的嘛，现在最该关心的难道不是我徒儿的死因吗？一个个的全不知道绕到哪里去了。”
“按我说，此事就此打住。”
“你。”风吟长老指了下林妍儿，“现在就再好好说一说当时在永安镇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视线又落到一边的馒头身上，挥手道，“至于你……就先出去吧，到时候会有人带你去悟道峰挨天雷的。”
馒头不听他的，只是委屈巴巴的望着林妍儿。
“姐姐……”
林妍儿躲开他的视线，冷声道：“没听到风吟长老的话吗？还傻愣在这做什么？”
于是馒头垂着头乖乖出去了。
玄清长老小声道：“真是个傻子，怎就一点都没遗传到他爹那种一点亏都不肯吃的性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