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秀华故作惊喜：“她婶子，你没哄我高兴吧。”
杨素芬出来说公道话了：“还真没有骗你，成，脚要紧，细姐我们帮你看着。”
这事都不用徐秀华提，杨素芬心里有自己的打算，先安排了。
三人干了一整天，这一片花生也就弄了四分之一，隔天还是要继续干。
石头头一天上工，固然累得不行，但依然咬牙坚持着。
工分是程爱国给记的，六工分，没有任何偏私。
“石头啊，果然是大队长家的人，一把子好力气！”
同村的中年男人关着膀子，卖力地用锄头给地翻土。
石头没有应话，他说什么都是错。
等到中年男人说完，石头打声招呼便跑了。
程细姐正卖力地要把猪草拉到农具房那边去，一百斤的猪草对于她来说，压垮小身板。
啪哒。
石头自然地拖过她背上的猪草：“细姐，我来给你干。”
他这些日子身板拔高了不少，快高程细姐两个头了。
程细姐不同意，石头满身大汗，衣服都打湿紧贴着。
而且下地干活多累，程细姐之前干过半天，直接晕在地里。
但倔不过石头，程细姐坚持有一半自己背着。
石头边走边看，两人说笑着很快就到了农具房旁边的养猪场。
养猪场的程建设，是一个瞎了眼睛的老头子。
这里的活轻松，程爱国当时也是考虑到程建设无儿无女，加上眼睛这样，便让他在这里干着活。
虽然猪草是村里的娃娃们割来的，但程建设也不轻松，要把猪草剁小，还要清洗猪笼。
养猪场整整养了八头猪，除了两头年底要到镇上交公粮，剩下的就是整个大队赚工分的人分。
除了养猪场，还有好几个鱼塘，那是除了大福山外，整个甜水村共有的公共财产。
村民们一年就盼着，这年底分肉抓鱼。
“建设爷爷，我把猪草放这里了。记分员已经给称过了。”
程细姐乖巧地提高音量，程建设耳朵背，说话需要用吼着才听得到。
“哎，哎，细姐，你这几天都没有过来，是不是你娘又打你了？”
连耳聋的程建设都知道程细姐她娘经常打骂她，可见程细姐以前的日子都艰难。
石头原本是一直沉默着，听到这话就看向程细姐，眼里带着不自觉的怜惜。
“没呢没呢。建设爷爷，我娘现在对我可好了，还给我吃鸡蛋呢！”
程细姐拉着程建设干枯的手，澄澈的眼睛倒映着程建设饱受苦难的脸庞。
程建设已经八十多了，身体已经很不好了。
想到这里，程细姐吸了吸鼻子。
“那就好，那就好。细姐这么好的娃娃，爷爷放心了。”
程建设边说边颤抖着手，掏出口袋里的东西。
黄色的纸巾，枯瘦的手缓缓把折叠着整整齐齐的纸巾打打开。
露出里面微黄的冰糖，老人笑得慈祥：“细姐，这糖爷爷没碰过，给细姐吃。”
确实是没有碰过，连这纸巾都看得出是城里的东西。
甜水村的村民用的基本是劣质的纸，一碰就扑通扑通地掉着纸屑。
这还是条件好的，条件更差的村民只能用粗布来回利用。
程细姐没有嫌弃，小手往身上擦了擦：“爷爷，细姐吃一个，你也吃一个。”
“爷爷不吃，细姐自个收着吃。”
程建设头发发白，一脸的苍斑皱纹，深深的眼窝连带着脸庞。
因着笑着的原因，眼角的纹路像两把打开的扇子。
程细姐仰着头，把冰糖放到嘴巴里。
“爷爷，你不吃，细姐也不吃。”
说完把另外一块冰糖放到程建设嘴里，她特地发出啪哒啪哒的舔碰嘴唇声。
程建设下意识把嘴边的冰糖含在嘴里：“真甜。”
仿佛生活的困难，都因为这颗冰糖，迎刃而解。
老人看到程细姐跟被注入新活力一般，他边走跟边要倒下去一般，把猪草拉进去。
石头要过来帮忙，被程细姐阻止了。
“爷爷他可以，咱们回去吧。”
程建设以前就是当兵的，一身伤痛后退伍，退伍费却被人昧掉了。
而他去镇上讨公道的时候，被人打断腿，连眼睛都给弄瞎了。
程爱国无能为力，给他个栖身之所和一份工，已经得罪了一些人。
老爷子性子倔，程细姐之前帮他干活，还被他赶走。
后面慢慢才了解，这是老爷子养活自己的本事，他也不愿意让程细姐因为自己，生活变得更艰难。
石头一直低着头，他也是知道程建设的事情。
所以程爱国才让他，如果要去当兵，要自己说服程爱党和杨素芬。
前车之鉴在前面，虽然程爱国是大队长，但到镇上开会，是坐最下首的人。
因为程建设的事情，可以去部队当兵对于甜水村的村民来说，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情。
“石头，你怎么都不跟我说话，你是不是生细姐的气？”
程细姐拉着石头，到农具房后边的榕树下坐着。
石头感觉嗓子有些干痒，听到程细姐的摇了摇头。
“细姐，你希望我去当兵吗？”
“你年龄还不到呢，而且这事爱党叔和素芬婶同意。”
程细姐搂过旁边的花，一下一下地抚摸着，眼睛一直看着石头。
那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