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推开边上的屋门，他爷爷住的依旧是家里最宽敞的屋子。
老头子头发发白，虽然是生病了几年，看起来精神气还是不错的。
老人家早早就醒过来了，因为瘫痪的问题，虽然该治疗也治疗，但还是走不了路。
屋子虽然有些陈旧，但里面桌子和衣柜齐全。
程爱国和程爱党两兄弟平时会轮流来把屋子打扫一下，所以虽然老父亲的屋子没有什么异味。
桌子是摆在床边的，上面不但有糖果，还有搪瓷杯和暖水瓶。
床头边上还放着一台红星收音机，机身看着有些发旧，但发出的声音却还是很清晰洪亮的。
这玩意程爱国的大儿子在工厂跟人换的收音机票，加上还要另外一百块钱。
一台红星收音机，对六十年代初的县城来说太少见了，更不用说农村了。
而这样一台机器要卖100多元还要加一张收音机票，即使是家里有两个工人，两个村干部，也要等个大半年才有这个收入。
除了可以听一些剧目，还有京城的广播新闻。
一般老百姓们获取国家大事的信息来源，就是从收音机这里听来的。
老头子正在摆弄着收音机，来回切换，基本也就是那几个。
“爷，我给你弄你最爱吃的来了。”
这个年代缺衣少食，特别是下地干活的劳动力，吃肉可以补充体力，自然是最好的早饭。
头发发白的程老头子穿着一身的确良，声音洪亮地应了小孙子。
“石头，来，跟爷一块吃！”
满满一碗肉，程老头子知道儿孙孝顺，哪里会不知道。
石头摇了摇头，“爷，你吃，晚点我带细姐来看看您，您一直喜欢她的。”
两个孩子都是村子里的，又是一起长大。
原本程爱党跟老爹说了这个事情，程老头子还有些不愿意。
虽然知道那女娃乖巧，但也要看看程细姐那个不靠谱的娘。
要是明面成了一家，麻烦事还一大堆。
程老头子原本也是村干部出身，自然是知道程细姐那个娘的德行。
以前这个女娃小，差点还被扔掉。要不是村里人出面，孩子早就没了。
后面听了杨素芬的话，程老头子才松了口。
小儿子不能再生了，在这个多子多福的年代。程老头子也是亏心，总觉得对不起小儿媳妇。
所以才有了程爱党说了没用，杨素芬这个小儿媳妇一提，老头子才没什么大意见。
“成，爷爷就稀罕你。听话，帮爷爷把这个肉给吃了。”
石头就吃了一块，然后直接把碗塞到老头子手里。
“您自己吃，我去帮娘干活。”
看到老人家，石头还是有些心虚的。他要去当兵这个事情，家里人都不敢告诉老人。
就怕老人担心，但年后石头就要过去了。所以这个事情，家里人还在商量要什么时候告诉。
认亲在这个年代也不是什么大事，程爱国的两个儿子，城里有事就没回来。
但钱和肉票都给了点，大的还送了点布，给女娃做衣服颜色刚好。
老头子看小孙子东张西望的模样，佯装不耐烦地摆手。
“成成成，快去，你这小子，现在都不跟爷爷亲了。”
程老头子经常这样说，家里人倒是不惯着，石头有了些前世的记忆，比之前倒是有耐心很多。
“等一下就来陪您说话，不是要见细姐吗？晚点来了，就好了。”
程老头子脸上明显有点呆愣，心想这小子现在倒是懂事了。最近也不爱闹腾了，越想越欣慰。
......
“娘，等等我，等等我！”
徐秀华跟程细姐都走出好一段路，拐两个弯大概就到杨素芬家了。
张小芳突然在后面大喊，母女两个停下脚步，便听到一串匆忙的脚步声，还带着大喘气。
程细姐眼里一片了然，有徐秀华在身边，自然而然地伸着头往张小芳后面看去。
居然没有带娃过来，张小芳看到这赔钱货看着自己，习惯性张口就要骂人。
眼睛一瞪大，扫视到旁边死丫头旁边的徐秀华沉默地看着自己。
张小芳立马收起刚才想要骂人的架势，眉开眼笑地说道。
“娘，说好俺给你和素芬婶帮忙的，我这去家里，都没有看到人，原来你们是先过来的！”
饶是张小芳再不要脸，说这个话还是有些尴尬。
为了掩盖自己的表情，张小芳想到自己手里还攥着的半个肉包子。
狠了狠心，又蹬了一下脚。
原本这肉包她是想先自己垫个肚子，舍不得拿一个呢！今天要便宜这个死丫头了。
不过要是把婆婆哄开心了，那以后还有大把吃肉的机会！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想到那些肉就美。
“小妹，嫂子猜你早上没吃东西，特地从大柱子那里弄了半个肉包给你。”
见徐秀华母女俩看着自己，张小芳心虚地把肉包塞到程细姐手里，还不忘记又接上一句。
“本来那小子还不同意给我呢，我一说给小姑的，立马就舍得给了！”
声音有力，张小芳正张着脖子，希望婆婆可以夸奖自己。
手里突然又被塞了东西，张小芳低头一看，程细姐把肉包子还了回来。
“嫂子，我跟娘早上都吃了。娘，咱们快过去吧。”
后半句自然是对着徐秀华说的，张小芳想开口说些什么，被徐秀华看了一眼便安静了。
本来给出这个肉包子就心疼，算程细姐有眼色，张小芳心里美滋滋地想着。
这可不是她不想给，人情已经给了！
“小芳，咱们快点过去你婶子家吧。”
杨素芬劝告自己的话还历历在耳，徐秀华也不是固执己见的。
这人也请了，总不能把张小芳撇在一边。
“哎，娘，咱们一块去。”
张小芳顿时就得意了，准备今天把事情弄完就去恶心下老二一家，特别是老二媳妇！
肉包也被张小芳两口并三口地塞到嘴巴里，又连忙跟上前面的婆婆和小姑子。
张小芳只觉得自己差点就被噎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