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嘛……”巫医缩了缩脖子，有些犹豫的说，“这封印之术实在高深得很，仅凭我这点微不足道的术法，实在是……”
扶苏略一沉吟，“要我怎么做？”
巫医眼睛一亮，十分狗腿的贴过来，笑眯眯的说，“若是太子殿下能帮忙，那修复封印也不是不行。”
“说罢。”扶苏直切主题。
巫医小心翼翼的笑道，“这封印好比是座城池，将妖力固于其中，如今封印破损，也不过像是城墙开了个狗洞，要想修补，用东西塞住就是。”
扶苏已解其意，“你要烛龙之鳞？”
巫医脸色微变，连连摆手道，“不敢不敢。”又忙道，“烛龙之鳞天下至宝，此事虽难，却也不至这般，只要……”
他泯泯唇，有些胆气不足的小声道，“只要您身上随随便便一小片鳞片就成。”
扶苏单手搂住我，让我靠在他的怀里，腾出另一只手来，二话不说便扯开了衣裳前襟，手指一夹一落之间，便拔下一枚白鳞。
那一片显露真形的布满龙鳞的皮肤上，有明显的三块缺口，其中一块，是刚刚拔除鳞片留下的，颜色鲜红，另两处颜色稍淡，是更久远一点的伤口。
“拿去吧。”扶苏将白鳞递给他。
刚刚的一切发生的太快，扶苏什么话都没问，什么话也都没说，就这样雷厉风行的摘了一片鳞。
巫医惊得不轻，直到这鳞片已送到了眼前，他才猛然回过神来，颤巍巍的将那鳞片接了过来。
扶苏将衣襟重新拉好，问，“可以开始了吗？”
巫医冷汗瀑瀑，口里连连说着“可以可以。”转身却忙先从匣子里取出一拇指长的紫砂瓶子来递给扶苏，“这拔鳞若削肉断骨之痛，非常人能忍，殿下还是快快敷上这药，虽无复鳞之能，却能缓一缓疼痛。”
我心下暗惊，勉力抬头看向他。
扶苏表情没什么变化，还是冷冰冰的淡然，可额角却仍不可控的聚起了细细密密的薄汗，可见这拔鳞之痛确实难忍。
他意识到我的目光，本欲拒绝的话咽了下去，伸手将药接过来，半侧转了身子，将伤口背对我后才重新拉开衣襟，单手敷药。
我知道，他是怕我担心。
巫医偷偷打量着扶苏的伤口，“啧”了一声，奇道，“殿下的烛龙之鳞居然已经去了，倒不知是谁有这等福分，能得这天下至宝？”
扶苏已迅速敷了药，转手将药瓶递归到巫医手上，冷冷道，“不该你问不要问，不该你说也不要你说。”
巫医睃了我一眼，忙点头应道，“是是是。”
……
白鳞的边缘还沾着一层薄薄的红色，被巫医用短镊夹住，置于三味真火上慢炙。
淡淡的苦焦味盈盈满室。
至此，扶苏身上少了三片白鳞，全是为我。
“太子殿下，你将这丫头扶起来。”巫医说完，便将边缘已化开薄雾的白鳞从火焰上撤了下来。
扶苏依言，以双臂支撑着我坐好，将我的心门位置露出来，对向巫医。
巫医又烧了一片血符，以白鳞沾取符灰后，按向我的心口。
滚灼难耐的疼瞬间击穿我。
“呃……”我无力发声，只有眼泪滚滚而落。
扶苏泯着薄唇，眼底全是直白的心疼，只恨不能替我。
白鳞缓缓穿过皮肉，一寸寸推进，每进一寸，那疼痛便更加一分。
“呃……”我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
再醒来时，我已经在出云殿的床上了。
门窗紧闭着，细碎的光线从窗格里透进来，原来已是天明。
我浑身酸软，无力得紧，光是挣扎着坐起来，就喘了好一会儿的气。
但幸而，除了无力外，原本病时头痛、作呕那些难受劲儿都没了。
我勉力动了动筋骨，“没想到，这个巫医还有点真本事。”
“不过，”我暗暗懊恼，“最后那三千年灵力，不知道最后扶苏给没给，要是给了的话，那加起来可是九千年灵力啊。”
“吱呀。”门开了。
华霜端着一碗热汤进门来，见我已醒来，便着急忙慌的迎上来，“姐姐，你醒了？”
“嗯。”我抱着腿，艰难的挪了挪。
她一手拿碗，一手忙将我的腿按住，“你别乱动，殿下说了，姐姐身子太弱，要好好休息才是。”
“没事儿。”我咧嘴一笑，央求道，“你快让我动动吧，我再这样躺着，腿都得废了。”
“姐姐胡说什么呢。”华霜皱了皱眉，伸手将手里的药碗递给我，“先把药喝了吧，殿下嘱咐过，这药要一碗不落的喝呢。”
药碗里满满都是黑漆漆的苦药汁儿，别说喝了，就是闻，已经够我恶心的了。
我仰着脑袋，满脸写满了拒绝，“我不要喝。”
华霜忙又将药往我面前送得更近些，“不能不喝，殿下说了……”
“殿下说殿下说……”我不耐烦的狠狠戳了一下她的脑门，“你可是我的影子灵，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你到底是和我亲还是和扶苏亲？怎么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却一点不听我的话？”
华霜找不到话反驳，只能垂首嘟囔道，“可殿下说得都是对的……”
“你……”我袖子一捞，决定和她好好扯扯这个话题。
总不能让华霜白白成了扶苏的眼睛和手罢，真要那样，我的多不自由啊？！
我的长篇大道理还没来得及出口，一袭白衣已出现在了门口。
“你真是个顶听话的好姑娘。”我舌头差点打结，还好及时转了个弯。
华霜见我一脸伪笑，下意识转头去看。
扶苏负手站在门口，对她轻轻点了下头。
华霜忙起身行礼，“殿下。”
扶苏举步进门，伸手将她手里的药碗接过来，柔声说，“出去吧。”
“是。”华霜应了，转身的瞬间还十分怜悯的看了我一眼。
我趁扶苏还没将目光转到我脸上，龇牙咧嘴对她一通比划：好啊，你居然不告诉我扶苏在这儿。
华霜也乱七八糟对我比了一通：你又没问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