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每个族群的壮大，除了表面的繁荣，背后都会出现必要的牺牲者。
他们代表这个族群最肮脏黑暗的一面，他们被血腥掩埋，永远不会暴露在世人面前，但又要保证绝对忠诚，为了君主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
际犹笑道，“说到底，就是个十足的冤大头罢了。”
心吟跟在她身边，却完全笑不出来。狐族大殿下出事的那晚，名昭女帝便将她喊去筹划了这次的计谋。
特地避开参相大人和长侍大人，只告诉她一人，这到底是信任，还是有所怀疑。心吟一时拿捏不准。于是，越发谨慎小心。
“布置的暗影可散出去了？”际犹摘了斗篷，递给她。
“回君上，散出去了。狼族的那群也入了梦州，就等我们收网了。”
际犹拿梳子的动作一顿，突然想起来，问，“那位凡间女子找到了没有？”
“回君上，毫无下落。放出去的暗影都是我们自己人，对您也是忠心耿耿，不可能会有叛乱者。”
际犹有些犯愁，瞧着墨棐的强势也好的差不多了，估摸着这两日便能醒来，若是到时发现自己夫人不测，生出什么事端，她可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管。
更何况，这只小狐狸的破坏力实在惊人，当年闹得那一出，叫谁听了不害怕。
“你有何想法？”
心吟沉默了片刻，开口，“臣确实有一大胆的想法，但…”
“说就是了，在本君面前不用遮掩。”
她答应着，试探性地问，“会不会是狼族所为？”
听见这话，际犹的表情瞬间阴沉下来，“如何说？”
“暗影只听君上的号令，自然不会乱来。而蝶族除去蝴蝶兰并无别的叛贼，眼下狼族又入梦州…属下听闻他们营帐里有个规矩，便是将各地虏来的女子献给各位将士…附近不少小部落都因此遭了殃…”
际犹冷哼一声，猛地将手里的木梳折成两半。
浑身拢着狠意，“狼族的女子不要脸面就罢了，他们还以为别的女子也一样这副德行吗？！”
心吟心里“咯噔”一声，这件事恐怕还不止如此。
梦州和凉州相距甚远，流莺他们被劫的地方就在城外不远处，若真是狼族所为，城内必定有内应，将他们一步步引来。
而且这内应还必须得知道他们的计谋，才好让人扮作暗影偷袭。
心吟脸色瞬间煞白，不知所措地看向际犹。
后者显然也想到了这点，淡定自若地冲她摆摆手，道，“就你那二两胆，捉只麻雀都够呛，本君也不指望你能通敌叛国。”
心吟，“……”
“君上，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怎么办？
际犹笑，“静观其变。”
自从狼族使者进了梦州之后，城内的戒备一下子变得更加严格。
而且这几天总见将士挨家挨户的搜查，还好流莺眼下是男儿身，才免去了许多麻烦。
等到信件送来时，已经足足过去了三日之久，素卿和公主殿下依旧毫无下落，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流莺看完信件整个人就彻底慌了神，瘫坐在桌前，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双目空洞。
纳溪到底是比她要冷静许多，迅速对当下的情况做出判断，“若真是狼族所为，素卿现在几乎是凶多吉少，我们只能好好盯住梦州，祈祷会在这里得到她们二人的消息。狼族那边，就交给女帝去吧。”
流莺眼里含着泪，挫败地捂住脸颊，道，“若是我能保护好她便…墨棐可怎么办啊…”
这件事情由不得她选择，从他们踏入凉州的那一刻起，就成了名昭女帝棋盘上的一枚棋子。
关于素卿，恐怕也是清醒却无法反抗，一步步调入她的陷阱。
派暗影偷袭，估计也是为了将脏水泼到梦州去。但至于为何非把素卿也卷进来，纳溪现在还摸不透。
所以话到了嘴边，却一点儿也说不出来。
眼下他们二人唯一能做的，就是盯紧梦州，保护好自己。
02.
素卿大早上被外头的吼声吵醒，整张脸耷拉着，闷声不高兴。
尤其今日她又要被栖止不知道带到哪个陌生的地界儿去，整个人担惊受怕，异常烦躁。
一路上都闷闷地缩在角落里，栖止见她不高兴，自己又不好凑过去问，只能让清枫去。
“姑娘，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她摇摇头，看样子还是不愿意搭理人。
清枫小声劝，“都城的族人都很好的，姑娘不必担心。路途遥远，还是快休息会儿吧。”
素卿点头答应着，可这种情况下怎么还能睡得着。她摆弄腰间挂着的玉铃铛，试图从中换取一丝安心。
但是对墨棐的思念更甚，竟让她莫名红了眼眶。
浩浩荡荡的一群将士，竟然连停都不停，日夜赶路，没几个时日便到了都城。
素卿耳边轰然炸开欢呼声，将她从梦中拽起来，下意识想去撩车帘看外面的情况。
清枫眼疾手快地将她摁住，摇头，低声道，“姑娘，安生睡您的就好了，到地方我会叫您。”
她觉得纳闷，但看清枫脸色不好，也不再敢有所动作。安安静静地坐回去，听着外头一声高过一声地欢呼，紧张的握住腰间的玉铃铛。
有好一会儿，嘈杂的声音才渐渐弱下去，直到恢复平静。
清枫这才准许她掀开帘子向外瞧，结果素卿猝不及防，视线一下撞进栖止眼里，两人皆是一愣。
还是他找开口，“怎么？待闷了？”
素卿没回应，兀自将帘子放下，缩回了车厢。
将军府要比她想象的更加庞大一点，素卿跟着他左拐右拐，才到了要住的地方。
栖止安排好人帮她置办东西，转头领着她去花园里转悠。
素卿看着满园春色，略显诧异，他看起来也不像是个喜好花卉的，竟然有这么大的个园子，还以为府里到处得是兵器呢…
栖止扭头，看向她，头一次带了笑，“是妹妹种的，女孩子家就喜欢摆弄这些东西…”话说到这里，他语气里难免带了些难过，“不过出嫁之后，也就本将军肯替她养着了，省的她不放心。”
为人兄长者，多半免不了这种时候。
素卿又想起自己下落不明的姐姐素皖，心里也跟着一痛。
她从袖中掏出纸笔，写道：不要担心。
栖止摆手，“嗯。”
过了晌午，栖止便匆匆出了府，听清枫说是去朝中面见尊上。素卿闷的难受，只想出去走走，但清枫却拦着她，连院门都不让出。
“姑娘有所不知，在营中的女子是不能被带回来的，被人发现，会被当做不贞抓起来示众的，”清枫光想着就害怕，“将军为了将您带回来可是花了不少心思，我们还是低调些。这事，越少人知道，对我们就越好。”
他们神仙的规矩多，做起事来也是心狠手辣，不留余地。
素卿可是真真领教过的，立刻不敢放肆了。跟她坐在院中，晒了一下午日光。
彼此安静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