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秦昭正瘫在自制的木椅上晒太阳，昏昏欲睡，突然听到路虎的叫声。
那叫声尖锐，活像被踩了脚的猫。
秦昭翻身坐起来，循声而往。
路虎似乎是从树上摔下来了，虎纹浅淡的毛发上沾了不少枯草，躺在地上不停挣扎着想站起来，脚上却使不上劲，疼得它不停叫唤。
秦昭没敢抱它，找来胡免。
胡免小心地把白兔放到地上，翻了个白眼，“这都是第几次了，有完没完？”
秦昭讪笑，“麻烦你了。”
胡免蹲下身来，检查了一番，说：“没什么大问题，就是左后腿有点骨折。”
她给路虎处理了一下，说：“你把这小东西看好点，实在不行就关起来，这几天都找了我几次了，把我当私人医生呢。”
秦昭连声应是。
胡免走后，秦昭皱着眉把路虎抱起来，它的额头上有一块毛发被火燎到过，现在还有些发黑卷曲。
不仅如此，它的前爪上有一道小口子，是之前的刺扎的。
这几天路虎事故频发，一次是意外，两次是意外，第三次四次就是故意了。
它已经不是第一次从树上掉下来了，之前那几次没什么事，这次倒好，直接骨折了。
秦昭拽拽它细长的尾巴，“你是故意的吗？”
路虎细声细气地叫了一声，眼睛水汪汪的，看着特别无辜。
秦昭眯起眼，捏住它的鼻子。
路虎嘤了一声，挣开她的手，把头埋进她的胸口。
秦昭拍了一下它的屁股，“不要伤害自己。”
她声音平淡，似乎没有生气。
路虎小心翼翼地抬头看她，蓝黑色的眼睛雾蒙蒙的。
秦昭挠挠它的下巴，“乖，我不会抛弃你的，不要伤害自己了。”
她听闻一些孩子会伤害自己来获得父母的关注，这是缺乏安全感的表现。
路虎也是如此。
它害怕她抛弃它，所以故意受伤，博得她的关注。
秦昭摸摸它额头上明显更短的毛发，这是她烤肉时没注意，路虎自己燎到的。
当时秦昭听到它的惨叫吓了一跳，还以为它被烤熟了。
“别害怕。”
她要抛弃它也不是现在。
路虎呜呜叫了几声，粗糙的舌头舔舐她的下巴，留下一道道水迹。
秦昭被它舔的有点疼，也没躲。
路虎的舌头逐渐往下，舔舐她的脖颈，细密的倒刺刮擦着她白皙的皮肤，磨出一片红色。
秦昭缩缩脖子，按住它的头，亲亲它毛茸茸的耳朵。
“别闹。”
……
路虎长得很快，站立起来已经能到秦昭的大腿了。
它的身体也好了很多，摸上去全是肌肉，再不复原来病怏怏的样子。
秦昭刚把它捡回去那段时间，真是三天两头往胡免那跑。
这大概也是它被它母亲抛弃的原因之一。
母兽常常会抛弃病弱的幼崽以更好的照顾健康的幼崽，提高成活率。
路虎不仅不是纯种的兽人，还体弱，也难怪会被抛弃了。
也是因为有过被抛弃的经验，所以它拼命地想吸引秦昭的关注，死死地粘着她，害怕再次被抛弃。
秦昭坐在板凳上洗菜，路虎就在她后面逗鸟扑蝶玩，时不时趁她不注意，一个猛扑，把她扑倒在地上。
亦或是伸爪去抓她的大尾巴，抱着又舔又啃，弄得她雪白干净的大尾巴黏糊糊的。
多次下来，秦昭不耐烦了，掬起一捧水撒在它身上。
路虎喵嗷叫了几声，抖抖身上的水，还想来骚扰她，奈何抵不过身体的不适，躺下乖乖舔毛去了。
秦昭摇摇头，“熊孩子。”
晚上睡觉时，路虎总喜欢窝在她怀里睡，但它长大了，秦昭根本抱不住它，还嫌弃它睡觉占地方，于是专门给它做了一张木床。
晚上眼看着它在那张木床上睡着了，结果第二天起来，路虎又在她床上，半截身子搭在她身上，毛茸茸的脑袋抵着她的脸，秦昭简直无法呼吸。
秦昭常常暗中谋划扔掉它，不过路虎太粘人了，她根本没有机会。
而且每次她要生气时它就睁着一双雾蒙蒙的眼睛看她，直把她看的一点脾气都没有了。
再次被路虎从背后偷袭，一头栽倒地上的秦昭闭闭眼。
不行，她一定要把它扔了。
这个想法在路虎化出人形后更加强烈了。
路虎化出人形时正趴在秦昭身上睡觉。
秦昭被它压得喘不过气，半睁着眼伸手去推它，“滚回你的床上睡。”
手下光滑细腻的触感让她心里一跳，瞌睡都醒了，连忙睁大眼去看。
一个光屁股的六七岁的小男孩正趴在她身上呼呼大睡，透明的口水从他嘴中流出，浸湿了她的被子。
“路虎？”秦昭伸手推他。
小男孩睫毛轻颤，眼睛缓缓睁开，露出那双淡黄色的湿漉漉的眸子。
他脸上还带着一丝惺忪，看到秦昭，下意识地叫了一声。
“喵……”
他只发出短暂的声音，很快就僵住了，瞪大眼去摸自己的喉咙，结果发现自己的毛发不见了。
“呜……”路虎又叫了一声，还是没能发出之前的声音。
秦昭摸摸他的头，颇有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感觉。
“你变成人了。”
“狸……”
兽人都是有传承的，路虎天生就会兽语，直接叫出了秦昭的名字。
路虎身体轻颤，摸摸自己光滑的皮肤，突然哇的一声哭了。
秦昭被尖锐的童声吓了一跳，连忙捂住他的嘴，随后发觉自己这个举动似乎有些不合适，又松开了。
要哭就哭吧，她不拦着。
路虎哭了半晌，直把住在他们周围的人兽都吵醒了。
他停了哭声，脸上湿漉漉的，淡黄色的眼睛清凉透彻，瘪着嘴委屈地看着秦昭。
秦昭见他终于不哭了，松了口气，好脾气地问：“怎么了？”
路虎声音里还带着哭腔，磕磕绊绊地说：“我……的毛……不见了。”
秦昭：“……”
如果不是看他长得冰雕玉琢，又有几分可怜，她真的要揍他。
妈的，哭那么久就为这个，大晚上的还要不要人睡觉了。
秦昭吸了口气，说：“别哭了，你变回兽形就有毛了。”
路虎睫毛上还挂着泪珠，看着分外可怜，“真的吗？”
假的。
“真的。”秦昭声音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