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步你是打算做什么？嫁给他？我今天就在这里跟你说明白了，不可能！！你别妄想让沈家丢这个脸！！”
沈殊听着听着，眼底的雾气反倒是消散了，静静的看着这个似乎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的父亲。
这会见他应该是说够了，才面无表情的开口：“爹爹，您不要一嘴一个臭乞丐，他没那么不堪，他比女儿厉害多了，毕竟女儿只会吃喝玩乐。”
顿了顿，眼神变得坚定，深吸了口气：“不管您怎么觉得，这件事情女儿不可能听您的，自小您就教育女儿，无论是做事还是做人，都不能言而无信，既然女儿答应要和他在一起，就不可能因为外界的偏见而放弃。”
不等沈延华说什么，转头看向崔久虹，对上她担忧的目光，心中一动，眼眶又是一热，深吸了口气，好不容易抿出一个笑来：“娘亲，殊儿让您失望了。”
崔久虹也是眼尾泛红，看着她不知道要说什么：“殊儿，你……”
“爹爹，您先冷静冷静，女儿也就先回去了。”
沈延华别开目光，没有看她，脸色沉沉，似乎在强忍着什么。
沈殊没说什么，转身出去了，她很清楚，再待下去，还会听到不少对煞六的侮辱，她受不了。
以前她想得有多美好啊。
认为爹爹娘亲那么疼爱她，她慢慢让他们接受她喜欢煞六的这件事情，等到一个合适的时机，主动摊牌，爹爹娘亲就不会阻拦她了。
结果呢？
她失算了。
沈延华不喜欢不听话的嫡女，他需要一个让沈家荣光的嫡女，而不是为了一个乞丐可以和他顶嘴的嫡女。
他发现自己脱离他的希翼了，坐不住了，以往维持得很好的形象也不顾了。
原来他和自己一样，一直都是端着姿态啊。
柳叶柳眉方才站在门口，也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这会跟在沈殊身后不说话，满眼担忧和不知所措。
沈殊低着头走着，眼神空洞，有些恍惚。
明明早上还好好的，她还是那个备受疼爱的沈家嫡女，可是就这么一会，好像事情都脱离了轨迹。
留在正房正厅的沈焠，看着崔久虹不断的拍着沈延华的后背，轻声劝着：“你冷静一点，殊儿还小不懂事，那就别较真了，等她自己想通了就好了。”
闻言，沈延华一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半响，才转头看向沈焠：“焠儿，这段时间的流民乞丐是不是你在安顿的？”
沈焠一顿，疑惑的点了点头：“爹爹打算做什么？”
“去找一下知府，就说这些人工作不力，沈家容不下那么些饭桶，把他们送去充军吧！”
崔久虹沉默着，没有说话，但是眼神里明显带着犹豫。
沈焠沉吟片刻，答应了。
等沈焠离开，沈延华才嘲讽着：“乞丐而已，会有什么出息！”
这边的沈殊还不知道因为自己，让兹州的流民没了工作，走了最遭的那条路。
煞六听到刹十三来报之后，马上赶过来了。
看到无神的沈殊，心尖狠狠一抽，轻微踉跄了一下，没人注意到，很快就如常了。
沈殊没有注意到他，他也没再往前走，紧紧的盯着她朝自己的方向走来。
在她父母和他之间，她会怎么选择？
在她这里，他便得患得患失了。
而听到这件事情之后，他更加确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沈殊不是沈家嫡女，而是逝去的黎音的女儿。
刹二查到的不多，但是，当年在沈家接生的稳婆，以及几个伺候黎音的婢女，却是找不到了。
她们几人，本就不是本地人，而是专门为了沈家两个夫人生产而找来的。
她要是知道自己不是沈家嫡女，被骗了这么多年，她会不会怨恨他们？
会不会……
会不会选择和自己走呢？
煞六心里自私的想着。
最后，在看到沈殊眼角红晕的时候，这个想法就马上被他丢弃了。
只是闹翻就这样伤心了，要是自己自己一直被最亲最爱的父母欺瞒，那她该怎么办？
沈殊绕过花园中的假山，往自己小院的方向走了几步，看着地上的恍惚目光突然定住了。
一个长长的影子斜在地上，沉默站着，她也停下来。
很快回神，抬眸看向眉头紧蹙的煞六，原本压抑着的委屈不甘，几乎全部冒头。
双颊渐渐憋红，鼻子也红彤彤的，眼眶里的泪珠似是断了线，煞六听到细小的一声哽咽，是从沈殊喉咙里发出来的。
“阿六～”沈殊委屈娇气的轻声喊道，眼巴巴的瞧着煞六。
煞六连忙上前两步，他腿长，跨两步就到了她眼前，心疼得不得了。
堪堪压住的疼痛再次卷土重来，微微弓着背，想要抓着心口忍痛，却又怕沈殊担心。
压抑着手上的动作，仔细看着沈殊的小脸，声音很轻，生怕吓到她：“我来接你回小院。”
说完，小心翼翼的碰了碰她的脸，感觉到她滚烫的眼泪，一滞过后，细心的用指腹拭去。
不顾其他人怎么想，他也没有避讳，没有避嫌，勾住沈殊的肩膀，揽着她往前走。
“没事的，没事的，有我在呢，我一直陪着你。”
“没事的，没事的，有我在，我一直都在。”
一路上一直重复着这样的话，煞六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做，是为了安慰她还是为了暗示自己，他也不清楚了。
他想一直陪着她，不管怎样，他都自私的不愿沈殊抛弃他。
沈殊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手里紧紧抓着煞六的手，午饭也吃不下，他便陪着她没吃，安静的待在她身边。
像是一个等待定罪的囚犯一般，他在等着沈殊的审判，是去还是留。
刹十五就是在这个时候拉着刹一过来的，火急火燎的，气喘吁吁的。
可是，没一会就发现气氛的不对劲。
之前没见过他的柳叶柳眉，似乎一点都不紧张他的到来，或许是因为他身边的刹一，他这样想着。
从他离开到现在，一个时辰也该有了，距离老大规定的一刻钟，那差了不是一星半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