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秦深的谈话告一段落，黎洛回到房间里，握住手机盯着天花板发呆。
她意识到自己心态出了问题，时年给了她心理压力，而她在这层压力之上加大暗示力度，导致后面她心态失衡。
她的状况不算太严重，很容易就可以调节回来，但时年和她不一样。
网络上有许多关于PTSD这种精神疾病的介绍，它的特征很多，除了难治愈之外，同时伴随得有多种并发症，有的病患甚至终其一生都在与这种病做斗争。
现在想来，他表现出来的抑郁症状恐怕也只是并发症之一。
黎洛用手臂捂住自己的眼睛，下定决心给时年打电话。
电话没响多久便接通了，她迫不及待地开口：“喂，时年，你还好吗？”
“……”电话另一头静默片刻，传来一个她略有几分熟悉的嗓音，“我不是时年，我是白若溪。”
“白叔叔。”黎洛一愣，眨了眨眼睛。
白若溪拿着手机站在医院僻静的过道里，声音低沉：“时年刚刚打过一针镇静剂，现在睡着了。”
黎洛捂住自己的嘴，半晌后才回过神：“他怎么了？”
“医生给他做诊断时他把医生办公室给砸了。”白若溪笑得有几分苦涩，语气却仍旧温和，“好像很狂躁，好几个医生护士合起来才把他按住。他的情绪安抚不下来，医生没办法，只好给他打镇静剂。”
黎洛怔怔，有些不可置信。
时年不会这样的。
他一向沉默内敛，从来不将情绪宣泄在暴力之上，又怎么可能砸东西。
“不敢相信，对吧。”白若溪猜到了她的想法，“我和你一样，也没想到他会这么暴躁，更没想到他的精神状况已经恶化到这个地步。”
“我昨天把他带到医院之后，他一直在说想要见你，可能是因为见不到你，他突然就彻底崩溃了。”白若溪说。
黎洛捂住眼睛，声音里带上哭意：“对不起，我不应该走的……”
白若溪叹了口气：“这不是你的错，就算你继续守着他，他的情况也只会不断恶化下去，对你对他都不是好事。不用担心，他会接受最专业的心理治疗，只是你的出现对他会造成很大的刺激，所以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你最好不要来看他。”
沉默许久。
“我明白了。”黎洛道。
挂掉电话之后，她丢掉手机，头埋在腿间，半晌后才轻声问：“小九，系统早就预料到这个结果了，对不对？”
对比起其他人沉重，小九显得轻松而愉快：“也不能完全这么说，系统的预测准确度并不是百分之百，只能说这个结果是预测中出现概率最高的一个。”
小九的声音让她回想起很久以前它曾经提到过的一个词语：不破不立。
现在算是“破”吗？
黎洛感觉自己心里有个窟窿，像个无底洞，不知道要带着她坠落到哪里去。
“我说，你也不用太难受，该怎么活就怎么活。对了，时年不会追来，你不是可以回家了吗？”小九提醒道。
她扶住自己额头，缓慢而无奈地叹息一声。
“喂，我说，”小九嚷嚷着，“之前你还在问我什么时候可以离开他，针对你现在这个表现，我不得不多问一句，你爱上他了吗？”
“……”黎洛一愣，扯了扯嘴角，“我不知道。”
是不是爱情她无力追究，但她知道自己一定很喜欢他。
她一直很喜欢他。
长相帅气、成绩优异的校园男神谁不喜欢，可她对他的感情并不是流于表面的芳心萌动，而是稍微深入那么一点，得知他所有遭遇之后的同情与悲悯。她也喜欢他的温柔，他的乖巧，和时不时流露出来的对她的迷恋。
可她一直觉得自己对时年的感情缺少点什么。
现在说这些未免显得矫情，她和时年该做的不该做的全部都做过了，这份感情她怎么也无法否认。
黎洛走出房间去洗了把冷水脸，镜子里的女孩发梢滴水，双眼无神，表情茫然。她扯下毛巾，闭上眼擦干净脸上的水，又缓缓吐出一口气。
小九说得对，她现在应该想怎么活就怎么活，过得开心一点，调整好心理状态。
她的任务，还未结束。
黎洛当天晚上就回了自己家，身处在自己最熟悉的环境里，心情也随之放松不少。
父母询问了一下她在学校里的生活，她尽量表现得心情不错，含糊其辞地混过去。
接下来的几天，她一直在家里休养生息，偶尔上网和自己的朋友们聊聊天。
几乎所有大学都已经放假，以学习为荣小组里很热闹。跟着他们一起聊天，黎洛的心情都好了不少。
也没忘记李冰清，抽空给她发去邮件，询问她在国外过得怎么样。
李冰清不可能在第一时间回复她，她也很快把这件事放在脑后。
以学习为荣小组里正在讨论什么时候朋友聚会，赵川提议吃完晚饭可以去喝两杯。
胡月：不想去酒吧。
赵川：有清吧呀，就聊聊天喝点酒。
胡月：好吧，那我没问题。
傅星辰：可以。
他们都同意了，黎洛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
聚会的时间就这么从下午挪到晚上。
可能是因为受心情影响，这次朋友聚会黎洛完全没有以前积极，她随便找了件棉T搭配短裤板鞋，懒得化妆，随随便便扎个马尾就出门。
胡月在第一时间察觉到她的不对劲，皱眉问道：“洛洛，出了什么事吗？”
“嗯？”黎洛有些心不在焉。
“你看起来很憔悴，无精打采的。”胡月指一下眼睛下方，“黑眼圈也有了。你没休息好吗？”
黎洛摇了摇头，勉强笑道：“没事。”
说没事都是骗人的，但她不愿意说，朋友们都很有眼色地不再追问。
每个人都在兴致勃勃地分享自己的生活。
赵川说他们学校出了件奇事，一个女生身穿婚纱到男生宿舍楼底下用蜡烛摆一个爱心表白，结果那个男生死活都不出来。
胡月夹了块烤肉放在自己盘子里，睁着一双杏眼问道：“为什么啊？”
“我本来也奇怪为什么男的连这点面子都不肯给。”赵川豪迈地擦擦嘴，继续说，“结果后面我看到那个女生的照片，长得比恐龙还恐龙，要是我，我肯定也不出去。”
胡月不屑地“哼”一声：“你们这些男的，就只会看脸。”
“看脸有什么错！”赵川立刻反驳，“欣赏美是人类的本能，这不过是遵从本心而已。”
胡月被他呛得无话可说。
傅星辰在一边抿着唇笑，黎洛也无奈地摇摇头。